2011-6-15 9:08:00
马强叹道,“要说这马德胜,也真是鬼迷了心窍,死人的东西他也要。他家祖上,几代都是地主,家财万贯,到了他那一代,由于经营不善,再加上抽大烟,败光了家财不说,还染上了小偷小摸的习惯。马德胜死后,他女人带着几个月大的儿子,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是说,马德胜偷了马茹云的发簪?”
“嗯,金的,那小子见钱眼开,肯定是抬尸入棺的时候,顺手摸下来的。”
师父放下筷子,脸色沉重。
马强端起酒杯,又放到桌上,“看来,马茹云冤魂不散呀。当初,因为马德胜偷了她的簪子,不肯安然入土,落的个尸骨无存,现在回过头来报复他的后人。我家牲畜应该也是被她弄死的,可她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呢?…”
师父想了想,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强子在家吗?”
紧接着,就听到马强老婆的声音:“哎呀,大表哥咋来了?快屋里坐,强子在家呢!”
马强脸色一变,慌忙起身,迎了出去。
随着‘蹬蹬’的皮鞋声,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马强毕恭毕敬的跟在后头。男人四十来岁,五短肥胖,背梳头,手上夹着一个公文包。进屋后,掏出一块手帕,弯腰擦了擦皮鞋。擦完鞋后,男人直起身,满脸酒色之气。扫了我跟师父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种鄙夷的神色。浑浊的眼睛,躲在宽大的眼镜后面,给人感觉,有点像暴发户楞充知识分子。
马强慌忙闪到前面,把自己偏座上的椅子擦了两遍后,弯腰笑道:“大表哥,快坐快坐,肉还是热的。”
‘大表哥’并不上前,而是皱眉看着上座的师父。
师父没有说话,起身将自己的碗筷移到对面,随后绕到偏座上,笑道:“马大哥,我坐这儿吧。”
马强略显尴尬,‘大表哥’轻轻‘嗤’了一声,看都没看师父,大摇大摆向上座走去,刚要坐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帕擦了擦椅子。师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笑不语。
马强给‘大表哥’拿来一副碗筷,添上酒,随后搬来一张椅子,和我坐到一起。
“张师父,这是我表哥王富,水利站站长。表哥,这位是…”
王富打断了马强的话,“强子,我刚才去了趟派出所,通融了一下,他们说要来看看现场,我说不用了,我亲自去就行…”王富说看现场的时候,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盆里的一块肉。刚好我也伸筷去夹,已经夹住,却被王富硬生生抢了过去,放进了自己碗里。
师父装没看见,自顾喝着酒。这里王富早已像饿死鬼一样,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强子,这事儿很快就你给办了…嗯,很快…”
师父喝了两杯酒后,起身笑道:“马大哥,小弟先回去了。”
“那可不行,就吃了几块肉,饭还没吃,厨里蒸着包子,一定得吃了再走…”
盛情难却,苦苦挽留,师父只得坐下。马强不断给师父和王富杯里添酒。
几杯酒下肚,啃了几块羊肉后,王富抹一抹嘴上的油腻,“强子,你家牲畜…全死了?”
马强长叹一口气,“唉,可不是怎么的,一窝鸡,四只羊,两头牛…”
王富皱眉道:“嗯,可惜了,可惜了。吃又吃不完,卖掉嘛,又不值钱…”
马强忙说:“这么的,大表哥,走的时候给你提一只羊,再割点牛肉。”
王富眼睛一亮,嘴上却说:“你留着吃嘛…放心,我一定帮你查出是谁干的!”王富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
马强脸色一黯,摇头道:“不用查了,估计是鬼干的…”
2011-6-16 10:36:00
王富被嘴里的羊肉噎了一下,费了好大劲,总算咽了进去,抚着胸口道:“什…什么鬼干的?净瞎说…”马强沉声道:“大表哥,没骗你,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杀了这么多牲口,只挖内脏,人根本就干不出来。”
王富脸色一变,随即回过神,打个哈哈,“就会疑神疑鬼,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迷信…”端起酒杯,道:“来来来,喝酒。”
马强没有再说什么了,闷着头喝酒。王富的肚子似乎填不满一样,没多少功夫,大半盆羊肉都送进了他一个人嘴里,吃的满头大汗,面前一堆骨头。师父端坐一旁,偶尔动动筷子。
这顿饭虽然有些不和谐,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比较欢快难忘的。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大块大块的羊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到的。马强老婆的手艺很不错,煮的喷香。吃的差不多时,大馅的羊肉包子,诱人的羊汤端了上来,热气弥漫,满室飘香。很快,我和师父就吃饱了。起身告别时,王富还在旁若无人的吃着包子,再也没有提过查找凶手的事。
马强一直将我们送到街上,“张师父,如果真是鬼干的,它还会不会找我们家麻烦?”
师父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好说…不过不用怕,那东西看来不是奔着你家去的,不然就不会只害牲口了。”
师父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天空,不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看来转眼又有一场大雪。师父喃喃的道:“我有一种直觉,今天晚上肯定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当我们回到家时,雪已经大了。进屋后,师父摸了摸我的额头,“嗯,不烫了。冷儿,去睡会儿吧,晚上我们出去找玲阿姨,怕吗?”
“不怕!”
“好孩子…去睡会儿吧…”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乱遭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师父坐在昏暗的堂屋里,不停的抽着烟。忽明忽暗的火光,看起来朦胧而又遥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的滑入梦乡。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梦,醒来以后,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当我醒来时,天色已晚,因为连续下雪的原因,镇上停了电。师父在堂屋里点上一支蜡烛,正来回的往桌上端着饭菜。看着师父忙碌的身影,不知怎的,我鼻子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冷儿醒了呢,起来吃饭吧…”
饭桌上,师父匆匆喝了几杯酒,随便夹了两口菜,便放下了筷子,我也没多少胃口。收走碗筷后,师父拿来两件雨衣,一大一小。穿上雨衣,带上必要的东西后,我们走出了家门。
黑漆漆的镇上,家家房门紧闭,大多都已经睡下了。空寂中,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夹杂着小孩儿的哭声。手电筒昏黄的光柱里,飞舞着杂乱的雪花。头顶的树枝,不时发出‘嘎嘎’的响声,宛如夜枭悲鸣,阴森而又凄凉。无风的夜,寂静,冰冷。
借着雪光,依稀可以看清道路,师父关掉了手电筒。裹着黑色的雨衣,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就像是两个夜行的侠客,我心底隐隐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带着紧张与不安。然而更多的,却是对马玲深深的担忧。
“师父,我们去哪儿?”我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着,低声问道。
师父镇定的回答我,“去马家棺铺。”
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行人,我们来到了政府大院。门口一间小屋里,亮着灯光。幽静的院子里,一座座高大的房屋,就像暗夜里的巨人,并排酣睡着。
“你说那妞会答应么?”当我们正要经过小屋时,忽然,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嘘,小声一点,隔墙有耳…”
后面说的话,便听不清了。
师父一怔,停住脚步。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冷儿,走路轻一点…”
我们放轻脚步,向那间小屋走去,很快,便来到窗口。窗子很矮,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蜡烛的微光,从里面透出来。悄然伏在窗口,里面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两个人不停劝酒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苍老而又低沉,估计是看门老头。
年轻的那个声音说,“老徐,多喝两杯。”
被叫做老徐的那个人,估计便是看门老头了,说道:“以后有的是酒喝,不急。你小子少喝一点,别他娘的乱性,把那妞给糟蹋了…”
一阵淫笑伴着吞口水的声音,“啧啧…我倒是想,可不敢呐。你老徐就是敢,也没那本事了,蔫茄子…”
“你他娘的小声一点!你才蔫茄子!去,把窗户打开,炉子憋气,闷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