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好半响,这群木偶人中,有人叫了一声:“哇,这海里有鬼!”这句话一下子惊醒了大家,似乎突然被解开了定身咒一样,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指手画脚,哇啦哇啦地猜测起来。
在这艘船上,除了船长,游玉明是个资格最老的船员了,他已经在海上跑了十五年了,按照道理,他早就当过船长了,不过因为东南亚金融危机,各个船务公司都在裁员,他为了饭碗,只好委屈到我们船上当了个大副。
“这……”说这话时,我的舌头有点打结,滑动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出来:“这个,你之前跑船的时候见过吗?”
“没有。”他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很低沉,然后伸手一招:“小刘!”游玉明喊的是他带上船的一个老乡,名叫刘坤,这小伙子手脚非常麻利,人也很灵活。听到喊话,在几秒钟内,他连蹦带跳地迅速赶到。
游玉明一脸凝重:“你告诉大家,这海里有古怪,无论如何,不要再呆在甲板上,大家赶紧回船舱。”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万一有人身体觉得不舒服,赶紧给他戴上防毒面具,轮机那里有……”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我:“就找刘韬要,另外,赶紧把这个情况向船长报告,由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十分钟后,船长和轮机长两人,难得地来到普通船员住的船舱里,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我的班组都在,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我叫到过道里:“刘韬,今天这个事有些古怪,船舱里可都是年轻人,好奇心很强,你要看好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到甲板上去。”
说完这话,他眼睛盯着天花板:“幸好,我们船上全是中国人,好管理,唉,要是老贾那条船遇到这件事,就麻烦喽!”
船长说的老贾,是另一条同吨位的姊妹船的船长,我曾在他的船上实习过。他那条船上,简直是个小小联合国,船员来自七个国家:格鲁吉亚人、缅甸人、韩国人、中国人、新加坡人、菲律宾人、俄罗斯人。平时讲英语,更要命的是,格鲁吉亚籍船员一喝多了酒,就老是想找俄罗斯籍的船员拼命,要不是旁边人拖着,两人早就打了好几架。
俄罗斯和格鲁吉亚两个国家之间,充满了历史的恩恩怨怨,于是这两个国家的船员之间,也同样到处是疙疙瘩瘩,弄得老贾很头痛。
在船上,人人都有绰号,其中船长的绰号最多,很多人以为,船长肯定叫“老大”,确实渔船上是这么叫的。但在远洋船上,“老大”另有其人,各艘船都不同:有的船上用来称大台,也就是船上的服务员;有的船上称大厨;有的船上是大副,反正就不是船长。
船长的绰号有好几种,各个船上也不一样,比如海员比较喜欢打扑克的船上,通常叫船长“老K”, 这个“K”就是“KING”的缩写,意思是他在发号施令;有的船,比较中国化,按照国内战争年代的称呼,叫船长“1号”;有的船,船长在船员中口碑不好,所以大家变着法骂他,叫他“狗屁蛋”或者“开不停”,前者是西班牙语“船长”的译音,后者是英语的译音。
我们这些做轮机的,名称倒很固定:轮机长叫“老鬼”,剩下的大管轮就是“大鬼”,二管轮是“二鬼”,我也就成了众人口中的“三鬼”。总而言之,只要在轮机部,人人都是鬼。不过,这也很形象,每次我们满身油污地从机舱里爬出来时,照照镜子,确实觉得自己像鬼。
“那好,你们派出三只鬼,先检测一下船舱里的空气,再到甲板上检测一下。看看空气成分有没有变化。”船长说道。
“老K,我觉得,应该检测一下空气。”轮机长提议道。
在船上,人人都有绰号,其中船长的绰号最多,很多人以为,船长肯定叫“老大”,确实渔船上是这么叫的。但在远洋船上,“老大”另有其人,各艘船都不同:有的船上用来称大台,也就是船上的服务员;有的船上称大厨;有的船上是大副,反正就不是船长。
船长的绰号有好几种,各个船上也不一样,比如海员比较喜欢打扑克的船上,通常叫船长“老K”, 这个“K”就是“KING”的缩写,意思是他在发号施令;有的船,比较中国化,按照国内战争年代的称呼,叫船长“1号”;有的船,船长在船员中口碑不好,所以大家变着法骂他,叫他“狗屁蛋”或者“开不停”,前者是西班牙语“船长”的译音,后者是英语的译音。
我们这些做轮机的,名称倒很固定:轮机长叫“老鬼”,剩下的大管轮就是“大鬼”,二管轮是“二鬼”,我也就成了众人口中的“三鬼”。总而言之,只要在轮机部,人人都是鬼。不过,这也很形象,每次我们满身油污地从机舱里爬出来时,照照镜子,确实觉得自己像鬼。
“那好,你们派出三只鬼,先检测一下船舱里的空气,再到甲板上检测一下。看看空气成分有没有变化。”船长说道。
老实说,在国内,通常听到的是“干部奉献在前,享福在后”之类的话,可是实际往往和事实相反。不过在这外籍轮船上,我们这些中国人眼中的“干部”倒是真的如此。
二管轮正在带人值班,脱不开身,于是我们不值班的三只鬼——“老鬼”、“大鬼”和我这只“三鬼”便到储物间,找出防毒面具,然后背着一大堆仪器:测爆仪、测氧仪、毒气测定仪,开始四处检测。
第一个开始检测的,是我们这些轮机员的船舱,也就是俗称的“鬼楼”,显示器上的数据是20.9。正常!“老鬼”颇有点神色紧张,看到这个数据,他轻轻地嘘了口气;我和“二鬼”摆弄着毒气测定仪,检测结果也是正常。
看到检测结果,虽然戴着防毒面具,我可以感觉得到,“老鬼”的肌肉明显有放松的迹象。“老鬼”在船上已经干了十六年了,我知道,他不是为自己紧张,而是为家人紧张,他的妻子已经下岗,全仗他养着,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儿,他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老鬼的结局很惨,他辛辛苦苦为家里奋斗了一辈子,在女儿二十岁时,就为她准备了一套婚房。没想到的是,在志满得意之后,一次回家休假时,从来不看书和杂志的“老鬼”无意中翻开一本杂志,看到上面说了一个故事:有个男人,他的血型是A,妻子的血型是B,男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为老婆和儿子奋斗,偶尔一次,他发现,儿子的血型是O,男人没做声,跳楼自杀了。“老鬼”第二天也自杀了,因为他的血型也是A,他老婆的血型也是B,女儿的血型也是O。
不过,在那时,我一点也想不到“老鬼”最后是这种结局。我虽然明白“老鬼”的心思,但我还是暗自嘲笑他的胆小。就这样,我们四处检测,几乎每个房间都检测过了,结果发现房间的含氧量在20.9到21之间,完全正常,而且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毒气体。
最关键的部位无疑是甲板,我们三只“鬼”当然十分谨慎,就在这时候,一件怪事却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