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9-14 23:26:00
苏万里老人抬头望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眼神空洞,语调低沉….
舅舅拉着苏万里走出军分区招待所,缓缓穿越清冷的街道,彼此沉默无言。
来到一个小饭店,要了一瓶白酒,几个小炒,舅舅一口喝干,踌躇很久,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突然低声说:“老师,他们还在。”
这句话来得突兀,苏万里愣了愣,忙问:“什么还在?”
舅舅不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苏万里,眼中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晕。被这双眼睛盯着,苏万里有蜈蚣在背脊上缓缓爬行的感觉,极不舒服。
舅舅盯了他一会,视线瞬间跨越肩头,表情变得极是不安,喉结骨碌碌上下滚动,发出咯咯的响动,似乎嘟哝着什么。
苏万里循着他的目光,扭头向身后望去。后面是迎街的店门,悬挂着笨重的棉门帘,门边墙壁上钉着一个很大的镜框。
镜面污秽严重,凸凹不平,令舅舅的脸随之模糊扭曲。
或许是由于角度问题,苏万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似乎镜中的那个 “舅舅”才是真实的。而且那双眼睛,无论怎么移动角度,都好像在盯着你。
“英石,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们是谁”苏万里有些不耐烦。
舅舅猛地用双手捂住脸,低下头,肩膀剧烈抽动,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个晚上,舅舅哭了很久,无论后来苏万里怎样询问,都不说话。
舅舅不停地喝着酒,时而抬头盯着对面的镜子,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他们还在,他们还在。”
凌晨1点,小饭店打烊,苏万里将酩酊大醉的舅舅架回招待所。
脱去舅舅的鞋袜,苏万里又解开舅舅的衣扣,翻过身体,扯住袖子拉了下来。
盖被时,苏万里好像看到,舅舅白色的背心下面,似乎有一小块模糊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舅舅的后背正中,是一张小小的人脸。
(就到这里,今天结束)
2010-9-15 11:57:00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正面像,只有指甲大小,却异常逼真,眉眼俱全,发黑唇红,一双眼睛非常灵动,似乎正盯着自己。
苏万里呆了呆,总觉有些眼熟,仔细一端详,居然是舅舅。奇怪之余,伸手去触摸,就觉皮肤光滑,毫无凸起下陷,色彩匀称地渗进组织,应该是纹上去的。
苏万里很是纳闷,看来这是舅舅找人做的一个纹身,可怎么纹在了后背,又是这么一小块自己的脸。
他拉好被子,慢慢退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后,一夜辗转反侧,脑中尽是奇怪的念头,孙英石为何那么惊恐,口中不断念叨的他们到底是谁呢?还有那个古怪的人脸纹身,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第二日早晨,苏万里没有看到舅舅来食堂吃饭,去房间敲门,服务员正在收拾床铺,看来舅舅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离去了。
2010-9-15 14:07:00
说到这里,苏万里老人闭口不言,从桌边取过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此时我陷入深深的疑惑,按照之前猜测,舅舅是在后期找人纹身的,目的在于暗示红木板的藏处。可万没想到,纹身竟然是在才一进入创作组就有的,那就只能说明我的猜测并不全面。而且人皮战士穿一身军装,怎么苏万里却只在同一位置看到一张脸呢?
我缓缓吞咽着早就凉透的茶水,让燥热的思绪逐渐恢复冷淡。 86年我已经6岁,还能有些记忆,而且据母亲说,舅舅自参加创作组后,三年期间始终没有归家。那时候舅舅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佯称生病,到底是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寻找口中的“他们”了?
各种想法乱哄哄的彼此纠缠,我只觉得事情极端怪异,暂时无法顺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天色暗淡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苏万里让老伴赶紧下厨,要留我在这里吃饭。
苏万里牵着我的手,慢慢走进书房,在巨大的书架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是老人的日记,红色的塑料封皮十分破旧,内页泛黄。
苏万里逐页翻看着,似乎在回忆当年,又告诉我:半个月后,舅舅再次回到创作组,人瘦了一圈,精神状态却较之前好了许多。
面对询问,舅舅只说是去看病,至于后背上的人像,一口咬定是苏万里看花了眼。
两人辩到最后,都有些半红脸,舅舅当场脱衣验看,后背光洁,哪还看到什么人脸,就是瘢痕色痣也不见一个。
2010-9-15 16:42:00
《上面有点记忆混乱,毕竟当年的事情太复杂,我修订一小点,联通下面的一起发上来。。)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天色暗淡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苏万里让老伴赶紧下厨,要留我在这里吃晚饭。
他又告诉我:半个月后,舅舅再次回到创作组,人整个瘦了一圈,精神状态却较之前好了许多。
面对苏万里的询问,舅舅坚称是去看病,至于后背上的人像,一口咬定苏万里看花了眼。甚至当晚喝酒的事情,舅舅都一再否定。
两人辩到最后,都有些半红脸,舅舅当场脱衣检验,就见后背光洁,哪还看到什么人脸,就是瘢痕色痣也不见一个。
讲到这里,苏万里不住摇头,犹豫地说:“那晚我明明看到的,怎么会不见了呢…..”看他神态,似乎时至今日,仍对那件事有着深刻的怀疑。
我没有说话,只是傻愣愣的坐着,一时竟然糊涂了,究竟是苏万里真的老眼昏花,还是舅舅在这半个月找人洗掉了纹身?
细细一想,不对,不对,如果照这样推测,舅舅肯定在后期又重新补纹,偏偏纹了个战士图案。反反复复,又洗又纹,麻烦不麻烦先不说,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我立即拿出相机让苏万里观看,他立时一愣,颤抖着说:“对,这是这张脸,无论你怎么动,都好像看着你,我绝没记错。”
他走到我身后,用指头轻轻点着我的后背,“是这里,那张脸就在这里….”
后背的触觉清楚地告诉我,这里就是舅舅被人剥皮的位置。看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舅舅最早纹了一张人脸,洗去后,又纹上一个全身战士。
可是,舅舅为什么要这样,实在无法搞清楚。
我们谁也不说话,不约而同地看着相机中的“舅舅”,舅舅也茫然地看着我们,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要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苏万里牵着我的手,慢慢走进书房,在巨大的书架中抱出一大摞薄薄的小册子。那是老人的日记,红色的塑料封皮十分破旧,内页泛黄。
苏万里挑出一本,逐页慢慢翻看着,偶尔停顿沉思,似乎在回忆当年。
他轻轻掩上门,指着日记,嗓子极低:“后来我们曾去苏联考察,英石和我同房,我记下了他每晚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