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搭档工作自然养成心有灵犀的默契,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略作停顿,然后如实地讲述了我的全部调查结果和猜测,并特别强调昨天的遭遇。
听我说完,马云伟面色阴沉,屋里不断踱着步,最后坐定,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肖薇,我要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很糟糕,因为被害人是冯超。”
2010-9-9 20:36:00
30.
冯超!?
我感觉脑神经被人使劲捏了一把,麻麻木木,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我昨晚明明看到冯超已经走到家门,而且我也发现了窥视者,并追了出去,冯超怎么可能遇害。
马云伟告诉我,昨夜21时40分许,一名晚归的住户回家,发现楼洞口躺着一个人,后脑血肉模糊,血液和脑组织大量外溢。支队同志赶到现场后,立刻认出死者是分局刑警队大队长冯超。此时,他的门钥匙尚且插在锁扣内,怀疑是凶手尾随行凶。
大家伤痛气愤之余,首先想到应该是报复杀人,或许是以前曾被打击处理过的犯罪分子所为,理由则是冯超随身财物俱在。
经初步尸检,冯超后脑遭到两次击打,颅骨深2度塌陷,凶器为扔在为附近的装修石料,死亡时间不会多于一个小时。
由于案发小区才刚投入使用,相关基础设施配备滞后,没有视频监控系统,只能从冯超生前的行动轨迹查起。
通过调取冯超的手机通讯记录,发现最后接听的两个电话全是我。当时他们也想询问我,但据支队技术室值班人员回忆,冯超曾于21时来到支队,向值班人员询问案情及人皮一事,并摄取了相关照片,离开的时间是21时17分。
当时有人推测,或许是我关心案件进展,叫冯超前来询问。因此,他们立即赶到我父母所居住小区,调取了门口视频监控录像。在视频中,冯超开车离去,同时,一个疑似女性黑影从院墙跳出,打车尾随。
这个黑影引起了民警的关注,经调取士英街沿途全部视频,发现该车始终若即若离地跟踪着冯超,并在公丨安丨局门口乘降点做短暂停留。不久,女性黑影下车,直接穿过街道,走向对面的古塔公园,在门口坐下。
利用视频分析技术,将画面进行V波段增益,多普电磁波降噪,他们惊讶的发现,黑影竟然是我。
2010-9-9 21:14:00
31.
所有民警都大感震撼,我明明眼盲在家修养,怎么无缘无故化妆跟踪起了冯超,而且事先冯超还是我叫到家中。
接下来,冯超驶出公丨安丨局,我继续打车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走进绿苑小区,视频到此终止。
20分钟后,我再次出现在画面中,垂头丧气,慢慢向家中走去。
看完全部视频,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种种迹象表明,杀害冯超的凶手只能是我。
当时,多数民警仍然不相信,经过研究,他们决定先不正面与我接触,而是通过视频中显示的出租车拍照,迅速找到了当晚拉载我的司机。
这个司机的证词对我太不利了,尤其是我在给冯超打电话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家中。此外,我的母亲也证明,当晚我整夜没有外出。
叙述完全部案情后,马云伟也抽了几乎半盒烟,说:“肖薇,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完全相信你不是凶手,也理解你的所有做法。但是,检察院会信吗,法院会信吗。你伪装眼盲,化妆尾随,时间吻合…这些….”
他停了停,叹口气:“肖薇,这回次你真的玩大了。”
听罢马云伟的话,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中一片混乱不堪,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一切都是背后那只黑手将计就计的精心策划,我仍旧没有逃脱他们的掌控,那个矮小男子是吸引我注意的诱饵,如果他真的针对冯超,大半夜的抽哪门子烟,这不是典型的暴露目标嘛。
想到这里,我欲哭无泪,悔恨万分,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是那只黄雀,谁料到,背后还有一个笑道最后猎人。盲目的自信,武断的行为,让我居然把自己玩儿了进去。
2010-9-9 23:22:00
32.
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冯超因为此事,白白搭进性命。想到曾经在心里说的那声对不起,我流出了眼泪,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马云伟安慰我几句,又告诉我,因为案情重大,而且我和冯超都是在职民警,案件将由检察院直接插手侦办,支队这边恐怕是爱莫能助了。不过在检察院没来之前,他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我需要尽量提供当时的全部细节,从中查找蛛丝马迹,或许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同时,因为当时案发现场没有目击证人,凶器石块表面粗糙,无法提取指纹,我目前只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只要没有确凿证据,案件就会无限期搁置。
说到这里,他慢慢地说:“但你的这身衣服,肯定是保不住了。经局丨党丨委研究决定,你已经被开除出公丨安丨队伍,相关文件将于今日下发。”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这身衣服,保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只要我有机会出去,我发誓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自己,为那些所有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同时,也一定要弄清楚舅舅的人皮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随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每个细节。
突然,我伸手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矮个男子遗弃的烟蒂。虽然这也无法洗脱我的嫌疑,但总是聊胜于无,至少可以检验出上面遗留的指纹和唾液。
这是一根金装8mg 中南海,刚刚燃烧三分之一。我和马云伟注意到,过滤嘴中段部位有一个轻微内陷的圆形印痕,后半截略有收缩,应该是套嵌烟嘴所致。
我对烟草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北京人爱抽中南海,难道矮个男人来自北京。不对,我们厮打时,他那句“艹你妈”分明是典型的东北口音。看来,凶手应该偏好这个口味。
马云伟告诉我,中南海香烟是北京卷烟厂生产的,有多个品种,其中锦州市面常见的普通版1.0和0.8,这种金装版极为少见,而且烟草都是通过烟草局配送,通过查询编号,完全可以查出售卖店铺,或许可以掌握矮个男人的活动区域。
马云伟叫来一名民警,将香烟拿去技术室做指纹提取。由于凶手吸烟时套有烟嘴,唾液DNA无法检验,但是可以通过遗留在烟身上的汗液,分析出此人的某些生理性特征。比如疾病、营养摄取等。
(注:DNA的全称是“脱氧核糖核酸”,存在于细胞的细胞核中。汗水没有细胞,当然就没有细胞核,也就没有DNA。)
看到这些熟悉的侦查手段,以前都是用来锁定别人,现在居然靠它们为我洗脱嫌疑,我不禁感到一种巨大的讽刺。
接下来,我们又研究了更多的细节问题。冯超身上财物俱在,但唯独缺少了我交给他的那本受礼单,说明凶手在案发后,曾经仔细搜寻过,并意识到受礼单的存在对自己是一个威胁,因此将其拿走。由此看来,凶手,或者我身边的那双眼睛,必定是前来吊唁的某个人。
不久,法医民警送来物证检验报告。
马云伟看了看,神色立时起了变化,他将报告拍在桌上,疑惑地说:“这事绝了,烟身表面检测到人类汗液成分,可是却看不到任何指纹。”
我立刻愣住了,难道矮个男人没有指纹?
(今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