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7-31 17:30:10
长发
杨二特别喜欢定点在一家美发店做头发,自然,她也很顺理成章的只固定找同一位发型师为自己服务。五年来,一直如此。
美发师叫王长发,第一次看到名片上的‘长发’二字时,杨二笑着调侃这个名字很有诗意,长发飘飘。不过对方的回答让她哭笑不得。
“这名字不读‘发(去声)’,读‘发(阴平)’,我爸给取的,希望发大财的意思。”
不过长发是真的帅,高高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英气逼人的脸颊。杨二最享受的,就是由他的手抚着自己的秀发,然后有一茬没一茬的天南海北乱吹。
时间长了,王长发似乎喜欢上了杨二。有一次,他很认真的对杨二说:
“我们在一起吧,我爱你”
杨二报之风情万种的一笑,然而拒绝了。她跟长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有什么交集。长发似乎是一个很理性的人,杨二仍然会指名要他为自己服务,他依然一边认真做着头发,一边与杨二谈笑风生。只是杨二发现长发多了一个习惯。
每次做完头发,长发都会很细致的把杨二掉在地上的每一缕/每一根头发捡拾起来,郑重其事的收好。
“我是真的爱你,所以,做个纪念”。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一开始,杨二还有一种微甜的感动。时间一长,她开始觉得有点不对经。快五年了,长发该收集了自己多少的头发?古语云: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不过一大堆长短不一的头发聚集在一起,那恐怕怎么也说不上浪漫。杨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她决定前往从没去过的长发家看看。
按照约好的时间,杨二来到长发租住的公寓。门没锁,人应该在家,但杨二喊了几声却无人答应,不管这么多了,她推开虚掩的门登堂入室,随着昏黄的廊灯一路前行,直到推开卧室门,眼前的情景吓了她一跳:
狼藉的床上,长发赤身裸体,正跟一个同样一丝不挂的女子颠鸾倒凤/同效于飞,发出阵阵莺声浪语。
那个不知羞惭的女子,竟然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那眉眼、那五官、那腰肢,活脱脱就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杨二下意识的掩住自己准备惊叫的嘴。
长发此时也发现了杨二的存在,他拉着那个女子站起身,走到杨二面前。杨二仔细打量着这个女子,她也冷冰冰的看着杨二,眸子里尽是敌意和嘲笑。
“流氓!”杨二这样冲着长发嚷道。
“原谅我,我没有办法,我这样也是太爱你了”。长发定定的看着杨二。
呆了半响,杨二猛地抬起手,重重两记耳光扇在长发和那女子脸上。
“你们这对狗男女!”
也许确实是扇得太用力了,长发和那女子的头颅竟然从脖颈处猛地断裂开来,仅借着一点皮肉的连接,斜斜垂下耷拉在胸前。
两个人断裂开来的脖颈创面没有血,也没有肉,腔子里填满的,全是一团一团乱糟糟长短不一的毛发,有黑色的,也有染成金色的,那是杨二染发时唯一喜欢的颜色。还有很多一缕缕长长的头发,就那么从长发和女人的眼眶里,耳朵里,鼻孔里和因吃痛而大张着的嘴里滑落出来,随着头颅的摆动,幽幽的垂在那里晃荡着,晃荡着,晃荡着……
2010-7-31 20:53:00
辐射
当我看见眼前这位案主时,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他脑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摩托车头盔,面罩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自制的铅板,在铅板上开出两个眼,留给眼睛做观察周围之用。但是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面罩后两个黑洞洞的窟窿。他身上穿着——恩——穿着一件孕妇才会使用的防辐射衣,还是粉红色的,就这么滑稽的套在在一个一米八的大汉身上。因此,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他的问题,恐怕不是我可以解决的。
“进来,快进来!”他着急的向我招手。当我刚一迈进这间房子,他就急不可耐的“砰”一声关上了门。这时我才发现,整道门也改装过,是厚重的铅门。
“于先生,很高兴你能同意我的来访,我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他们都把我看成怪人,我也知道他们是一片心为我好,不过时间真的不多了,很快大家都会死掉的……”
我礼貌性的报之以微笑:“”
“听着”,他费尽的抬起顶着沉重头盔的脑袋,死死的盯着我,或者我以为他正盯着我。因为透过那小小的窟窿,我实在看不清他的眼睛,更看不清面具下的脸。
“我答应你来,不是同意你给我做什么无聊的催眠,我很正常,我也没有抑郁症,妄想症或者其他问题——之所以同意你来见我,是希望,也许我可以说服你,进而说服他们……”
“说服我?”尽管一开始我就接到过这样的警告,但仍然有些意外。
“是的,我的家人一定是把我当成了精神病人,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这很糟糕,不信我的话,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天天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我们快要没有时间了,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能相信我所说的,那也许可以影响他们的思想。”
“喔?”我感觉得到他嗓音中透露出的悲凉的意味。
“对了,先请把你的手机关掉,在我的世界里,这些东西是绝对禁止的”。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来到窗前,猛的把窗户朝两边推开。这时我才发现,就连窗子也是改造过的,使用的是厚厚的钢板。
“看见外面是什么了吗?”
“高压电线、高铁轨道、变电站……还有什么,我看不清了……”这是一幢坐落在郊区的老房子。透过窗户,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地,以及,坐落得远远的那些东西。
啪的一声,他重新关死窗户,坐回我面前。
“你有怕过吗?”
“唔?”
“害怕这些,这些无处不在的怪物,它们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电磁波,就像一个又一个的幽灵,不不不,应该是成千上万个,好几亿,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在我们喝的水里面,在这儿,横冲直撞,把一切都搅坏”
他狠狠的戳了戳自己的头盔:“还不止这些,你看你所用的手机、每个人每天都逃不开它,对吧,也逃不开电脑、电视、微波炉……它们无处不在,围在我们身边,就好像时刻在大口大口喷出毒物的妖兽一样,不过——它们喷的不是毒物,而是高速运动的电磁波……”
“呃,作为常识我是知道一些,不过,专家说过,这些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值范围之类,我想,这也许是一种多余的担心而已。你看,我们每个人都在使用这些东西,但没有谁出现严重的问题,不是吗?”
“哼!”他发出一声冷笑。
“又是专家说的,请你想一想,我们人类生活在这样一个电子产品、电磁污染无处不在的世界里才多少年?有一代人吗?你的父亲、你的爷爷曾经拥有或者见过这么多的高压电站、输变电线路、手机以及信号基站吗?恶果不是一朝一夕所酿成的,正因为如此,一旦我们发现之时,就晚了,所有人都得死……或者,以一种悲惨的方式活着”
“那是一种什么方式?”我有点好奇,老实说,以前从没想过我的宝贝手机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困扰。
“脑瘤、乳腺瘤、肿瘤、白血病、基因突变、畸形的下一代会越来越多,不,等不到下一代了。很快,在我们老年的时候,这些问题就会集中爆发出来。”
他凑近我,我感觉得到他正很用力的看着我。
“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你使用手机的时候,常会感到脑袋隐隐作痛?”
“确实,确实有点,但我不敢肯定是不是手机……”我真的感到有点头痛了,不知道为什么。
“快去告诉所有的人,逃出来,从这个充满电磁魔鬼的世界中逃出来吧,像我这样……”
我慌忙站起身来:“我想,我得告辞了,很高兴今天与您的谈话,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