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道度出门没几步远,回身一看,大宅院不见踪迹,只有一座大坟阴阴郁郁,不由暗自心惊,低头看金枕却安然无恙,匆匆离去。
到了雍州城,辛道度穷困潦倒,就想着把这个金枕卖掉。恰巧秦王王妃到此,见这金枕惊异不已,派人将辛道度拿下,询问事由。辛道度据实相告,王妃悲泣哀号难以遏止。但她心里还是不肯相信辛道度的话,令人挖掘公主的坟冢,公主的墓室纹丝未动,棺椁也安然无恙,打开之后,公主秀色如生,唯独少了头下枕的金枕。王妃这才信实,不禁叹道:“我女儿死了都二十三年了,居然还能跟生人结婚,这个辛道度,真是我的女婿啊!”当即表奏秦王,册封辛道度为驸马都尉,赏赐很多金银布帛,派军队护送他衣锦还乡,成为轰动一时的佳话。
此后,大家都把女婿称之为驸马,渐渐地,只有国婿才被称为“驸马”,成了极风光的专有名词了。
我在想,会不会这辛道度是个盗墓高手,不动痕迹地从公主墓里偷来金枕,然后到集市上大肆宣扬,故意惊动秦国王室的人,然后巧言令色,以和鬼公主成亲的故事骗取信任,以此来攫取更大的财富甚至官爵,心机之深,令人瞠目啊!
晋 干宝《搜神记》
262、树神黄祖
庐江龙舒县(今安徽省舒城县)陆亭有条小河,河边有一棵参天大树,高约数十丈,常有黄色的小鸟几千只栖息在上面,蔚为壮观。
当地久旱无雨,有几个老人私下说:“这棵大树常有黄鸟筑巢,远远望去简直就是一团黄气,保不齐就有神灵啊,求求这大树,估计就能下雨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当然,就算觉得没道理,估计也不得不相信了,死马当活马医呗),扶老携幼备好贡品,到大树前祭拜,很是虔诚的样子。
陆亭有一寡妇名叫李宪,为人恬淡仁孝,为邻里所称道。一日半夜起身,屋里忽见一个身穿绣衣的女子,对她说道:“我乃是树神黄祖,能呼风唤雨喷云吐雾,但我很低调,轻易不示于人。你是个贞洁女子,这么多年我都是跟着你混,做你的守护神呢。前日乡亲父老求我施雨,我已经上报玉皇大帝,明日午后就能天降甘霖。”
李宪喜出望外,赶紧通知乡亲们,第二天午后,果真大雨倾盆,旱情得解。乡亲们感念树神恩德,为她建了一个祠堂,四时祭拜。
一日,乡亲们又聚集到祠堂。树神向李宪通灵说道:“乡亲们太客气了,为表互通有无,我送大伙几条大鲤鱼吃吧。”李宪不明白啥意思,赶紧也来到祠堂,忽然神风四起,小河激流湍急,几十条大鲤鱼从河水中飞了出来,活蹦乱跳地落在众人脚下。大家欢呼不已,把大鲤鱼分而食之。
一年后,树神再次找到李宪,说道:“你们这里要遭战乱了,我也该走了,留给你一个玉环,你妥善保存,可保万事无忧。”
后来,刘表、袁术相互征伐,烽烟四起,龙舒县的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唯独李宪居住的陆亭未遭兵戈荼毒,安然无恙。
树神原来是女的啊,真仗义啊!
晋干宝《搜神记》
263、紫石
晋安(今福建省南安东晋江北岸)有座东山,一日,一个樵夫陈某上山砍柴,不知不觉迷失路径,就在山上夜宿。山深林密多豺狼虎豹,陈某很是害怕,躲在树上,却也难以安寝。忽然,他看见远处紫光冲天,逐渐逼近,不禁好奇惊惧不敢动,伏在树杈间睁大眼睛看着。不一会儿,一只硕大无朋的白鹿蹦蹦跳跳而来,紫色的光芒就是从鹿嘴里透出来的。樵夫害怕豺狼虎豹,鹿却是不怕的,又见大鹿异样,料定嘴中必有珍宝,于是,乍着胆子跳下树来,紧追大鹿,伺机设网将它捕获。
陈某将大鹿扛回家,立刻开膛破肚,鹿腹中有一块滑溜溜椭圆形的紫色石头,莹润如珍珠,发出幽幽的紫光。陈某喜出望外,认定这是一件稀世珍宝,就把紫石藏在地窖里,叮嘱家人千万不要泄露此事,子孙后代一定要把紫石当成传家宝,切勿转卖遗失。
自打紫石入户之后,陈家逐渐富裕,最后俨然成为当地豪富。可是,到了陈某孙子辈儿,出了一窝败家子,吃喝嫖赌无所不用其极,好端端的家业散失殆尽。陈家孙儿半夜醉酒,把玩紫石,颇不以为然,竟跟酒友打赌,将紫石砸个粉碎。随后,樵夫陈氏一门家破人亡,苟延残喘的都做了乞丐,竟连靠砍柴度日的先祖都不如了。
我在想,有牛黄、狗宝,都是名贵药材,古代都视为珍宝。那这个紫石,会不会类似于牛黄、狗宝,是鹿肚子里生出的结石呢?
北宋徐铉《稽神录》
264、与鬼争宅的周元枢
周元枢,睢阳(今河南商丘)人,唐朝末年担任平卢节度掌书记。一家人随之赴任,都住在临淄城的官署内。
一天夜半,周元枢即将就寝,就听见门外车马喧腾,好像大队人马簇拥着达官贵人到来一样。有人叩门,喝道:“李司空驾到,拜见周大人。”
周元枢不禁犯嘀咕,心想:“我亲朋好友中并没有什么李司空啊,莫非是故交,我却不知道?奇怪了。”
周元枢令人将李司空迎了进来,在客厅奉茶清谈。周元枢打量李司空,见他气度不凡颇有贵气,不禁心生好感,却再想不起是谁。
李司空也不客气,冷冷说道:“别琢磨了,你不认识我!我刚搬到临淄城,还没住的地方呢,请周大人赶紧搬家,把房子腾出来给我住吧!”
周元枢一惊:“何出此言?我可是朝廷命官,这里可是官署!”
李司空冷笑:“可这儿是我的旧宅!”
周元枢不禁惊疑:“什么?你的旧宅?没搞错吧?这儿自国朝起,就是官署重地,你是何时住在这儿的?”
李司空微微一笑:“隋文帝开皇年间,我就住在这里了!还不是我的旧宅吗?”
周元枢大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呵斥道:“这么说,你是鬼?”
李司空点头:“没错,我是鬼!怎么,没见过这么有风度的鬼吧?阎王爷让我在这儿立庙,所以,请你务必搬家!”
周元枢大笑:“做鬼就能如此嚣张吗?我偏不信邪!我听人说,人鬼殊途,本不应当相会,除非是人的阳寿将尽时,才能见到鬼。这么说,我快要死了吗?”
李司空含笑不语。
周元枢拍案而起,吓了那鬼一跳。
周元枢怒道:“我宁死不愿搬家,须知,朝廷自有制度,我居官署理所应当!反正我也快死了,跟你干到底了!就算下了地狱,我也要跟你打官司斗到底!”
周元枢把妻儿叫进来,叮嘱自己要是死了,一定准备多些笔墨纸砚陪葬,好到阴司打官司用。妻儿也不是善茬儿,看也不看端坐一旁的李司空,满口答应,退下。
李司空有点坐不住了,想溜之大吉,被周元枢拦住:“你不能走!既然你我是对头,见一面也不易,咱喝酒吧!”
周元枢找来好酒,跟李司空对饮,喝酒越多,周元枢肝火越旺,痛斥李司空仗着是鬼欺负好人,又怒骂阎罗王小气,不给李司空建新庙,令他二人争宅子翻脸。李司空不禁苦笑,坐立不安。
良久,一个老仆人进来催促李司空,附耳说道:“司空,这位周书记太牛了,简直铁石心肠胆大如斗啊,我们斗不过他,干脆回去找阎王爷诉苦吧,让他给您老再找个地儿得了,何必在这儿受辱,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呢?”
李司空就坡下驴连连点头,辞谢而去,周元枢送至门口,李司空仓皇上吗,和身后的大队人马一下子消失在空气里。
后来,周元枢安然无恙,事后虽有点后怕,但还是挺得意的,所谓勇者无惧,想必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