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一动不动，在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小船破浪而来。老者把头转向海面，浩明清楚地看到，老者的眼里流下两行清泪。

那小船转眼已到岸边，船上无人划桨，无人掌舵。只有一个穿立领黑色中山服的青年站在船头，一脸的高傲之气。

老者抬起头，脸上的泪水已经消失无踪，代之以一种震慑与威严。

“震勋，你可知我叫你来此做什么？”

浩明双目圆睁，面前的两人赫然是风水界的一代宗师蔡伯和百年难见的天才——张震勋。时光已经在浩明等人的眼前返回了一九二四年！返回了那场据说是百年未竟的风水决斗。

“我怎会不知。”青年走上沙滩，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牌子已经断成两截。他把牌子抛在地上，“老师，您今日真的定要殊死一战？”

“除非你不再研究那种事，我也许会回心转意。”老者双手倒背，浩明从自己所在的角度，可以看见老者的右袖口里藏着一件东西。

“绝不可能！”张震勋扭头望向大海。“我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您真的一定要阻止我？”张震勋猛然望向蔡伯，满眼愤怒。

“唉~~~~~”蔡伯长叹一声，“不可逆天而行啊！”

震勋闻言，神色一定，双脚已经走起步法，手上也结起法印，看来他已经认定，这一战不可避免了。

蔡伯哈哈大笑，“小子，你还想抵抗吗？”

蔡伯背在身后的右手扬起，一面八卦镜飞上天空，正悬在张震勋头顶上方。八卦镜光华闪亮，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震勋一脸震惊，双手在胸前一抱拳，脚下踩丁字步，口中念念有词。

蔡伯连连跺脚，“你死心吧！”震勋四周的地面震动起来，五根巨大的石柱和众多的小石柱穿出地面，围着震勋形成了一个三十米左右的巨大圆环。

震勋已经站立不稳，但还是坚持着结起手印，他身边腾起一阵黑气。“给我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声嘶力竭的嚎叫！

蔡伯足踏八卦，脸色凝重，一颗颗巨大的汗珠滑下了他的脸颊。

张震勋大叫，“你真的那样想死吗？”蔡伯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脚下步伐越走越快。

石柱和天上的八卦镜开始发出阵阵鸣叫声，天空变得阴云密布，闪电不断穿过漆黑的云层，地面飞沙走石，海滩上一片狼藉。

“五……行……绝……杀……！起！”蔡伯马步一蹲，双掌前推，一声惊雷，五道电光从云中击下，正击在五根石柱顶端。圆环边上的地面纷纷崩裂，裂缝内火焰熊熊。

蔡伯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催动这个阵法看来代价不菲。但他仍然一动不动，长衫下摆在风中猎猎飘动。

震勋单腿跪地，咬牙切齿，似是忍受着巨大痛苦。

一阵电闪雷鸣，天空乌云压顶，那五个巨大石柱被蕴含强大力量的雷光击成粉碎，五道巨大的闪电形成闪电光柱，围绕着圆环旋转起来，雷电所过之处，地面开裂出巨大的裂口，烈焰和熔岩从裂口中涌出，圆环内部温度骤升，震勋身上的衣服已经冒出淡淡黑烟。

蔡伯咬紧牙关，大叫连声，“绝！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柱旋转更快，向圆环中心聚合过去。阵中电芒闪闪，火光冲天！电柱交汇之时，便是五雷轰顶，九火焚身！震勋唯一的下场只能是化作飞灰！

“你一定要杀我吗？”张震勋声音悲跄，双掌按地，口中吐血，十根手指抓向沙中。

张震勋手掌扬起，两手竟然抓起两把血肉，手指缝中滴下点点鲜血，“十凶！断步！血光当头！死煞！”

浩明心中一紧，五行绝杀阵的力量绝对是世间罕见，当者披靡，这十凶断步煞能挡住阵法一击，定是一时无两的绝技。

张震勋身下的地面也裂开巨大缝隙，一阵哀号从地下传了出来，随即，裂缝中飞出无数亡魂！哀声四起，鬼影橦橦！

那些亡魂被雷电一击，霎时间灰飞烟灭，但亡魂不停涌出，好似无穷无尽一般，电柱竟然被无数亡魂挡住，双方僵持不下。

张震勋跪倒在地，脸俯向地面，双手柱地，口中念念不停！

蔡伯马步如同钉在地面一般，双掌前推，汗流如注！

震勋不动，蔡伯也不动！

天空乌云渐渐散去，雷柱力量明显减弱，最后几个闪动，留下一阵烟尘，消失无踪了。

圆环内的地面也渐渐合拢，五行绝杀阵阵势已老。八卦镜光芒已逝，摇晃几下，坠落地面。

蔡伯突然身子一晃，口中鲜血狂喷，趴倒在地！竟是力尽而亡！

震勋仍然跪在原地，头发在刚才一战中尽变白色。他慢慢抬头，望着蔡伯的尸身，痛哭失声。

……

空间再次模糊，浩明等人又回到了原来的空间，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恍如一梦。

所有人都呆在当场，这场几十年前的战斗竟然如此惨烈。

但是这战斗与风水界中流传的关于这次决斗的描述显然相差甚远。五行绝杀阵发动之时，蔡伯之死就已经注定。五行绝杀阵的巨大威力是要用生命来交换的。张震勋发动的十凶断步煞也只是为了护身，并没有伤害蔡伯。相反，他始终不愿意和蔡伯作战。那么，张震勋欺师灭祖的传说是什么人传开的呢？

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浩明有种感觉，这次决斗的目的似乎不是和张震勋研究煞术有关，而是隐藏在那段沉重历史下面的其他往事。

“当年那场战斗留下了强大的灵场，我的法术正好和灵场产生了共鸣。所

“当年那场战斗留下了强大的灵场，我的法术正好和灵场产生了共鸣。所以我们被灵场拉了进去，看到了过去。”壁虎捂着胸口，刚刚的紧张感还没有消除。“我已经感应到了蔡伯的坟墓所在了。”

灵狩 6

当年蔡伯横死，十凶断步煞召唤的无数鬼魂在横死尸骸上盘桓不去。结果无人敢于给蔡伯收尸下葬。据说在一个漆黑午夜，蔡伯的尸体突然失踪。一代宗师尸骨就此一直下落不明。

此时，浩明他们站在这荒山坟场的一隅，面对着没有任何标记的一座孤坟。坟上早已草木弥生，无法辨认。

壁虎低头祷告，手指一划，坟头上土石崩开，一副十分华贵的棺木慢慢钻出土来。

浩明看着这副棺木，这就是蔡伯身后的归属，一世盛名，又能怎样？

众人一起打开沉重的棺盖，一阵灰尘腾起，棺材里面躺着一具骷髅，身上衣服齐整，下葬时显然有人照顾。能够无视众多鬼魂，带走蔡伯尸体的人，只能是张震勋。也许这师徒俩的关系远远不像别人眼里的那样简单。

骷髅的胸前放着一个小木匣，盖子上面盖着一块白色丝绸，丝绸上写着一行刚劲的字迹，“徒： 张震勋 敬上”匣子做工精细，多少岁月过去，仍然可以看出当初的精致。

浩明伸手拿起那个匣子，匣子没有锁，里面放着几本包裹重重，精心保护的古旧小册子，这么多年后，那些册子仍然没有一点破损。

第一本册子上写着一行楷书小字：“风水秘术 阵术”。

其他的册子也都是风水术的秘籍，这些册子竟然是蔡伯一生术法研究的总结。看来，这些册子应该是在蔡伯下葬时张震勋放在这里的。

也就是说，张震勋还是将蔡伯看作自己的老师，但他却根本无意将蔡伯的衣钵传承下去。包括他自己苦心研究的煞术，都将在他死后化作传说。

也许张震勋也已经死了，浩明暗想。

在秘籍下面，还有一叠书信。里面都是张震勋给蔡伯写的信件，没有蔡伯的回信。信纸很破旧，不像那些秘籍，这些信纸一动就碎裂了。浩明打开这些信检查时只得十分小心。

在有的信中，张震勋希望蔡伯帮助他研究一种“我最后希望领悟的一种煞术”。在有的信中，张震勋高兴地告诉蔡伯，说“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所有的这些信，看来蔡伯都没有回信。张震勋从蔡伯住处找回这些信，并且把这些信放在这里，为的是什么呢？蔡伯为什么没有毁去这些信件？而那个张震勋早已开始的研究到底是什么？浩明心中的疑团一个接着一个，越来越大。

在一封信中，张震勋告诉蔡伯，他找到一个理想的研究法术的地方，没有人会打扰。而那个地方就是——“赤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