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16 9:49:00
香象渡河
王刚冷笑:“你还不如给我一枪呢。”
张文清长舒一口气,回头说:“阿坤,把王婵带进来。”
周阿坤沉着脸摆摆手,一个船员不多时推着王婵进来。女孩头发披散,咬着下唇,眼圈里都是泪,双手还倒剪在身后,真是楚楚可怜。
我勃然大怒:“你他妈还叫个人吗,这么欺负一个女孩。”
张文清手起掌落就是一个嘴巴,打的我脸上火辣辣疼。这小子估计是从丨肛丨门生出来的,德性之臭,一至于斯。他恶狠狠地说:“你再敢啰嗦一句,我一枪打死她。告诉你们,现在九十九关已经走到最后一关,过了这道卡,咱们怎么说都行,我给大伙磕头赔罪!但谁要在这节骨眼跟我较劲,我张文清六亲不认。”
这时有人送进来一套潜水设备,有潜水服、水镜、氧气瓶什么的。张文清说:“你们三个用不用开个会研究一下谁下?”
我苦笑一声:“我下吧,这里我水性最好。”
王刚一把拉住我,低声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让下就下啊,咱们也得谈谈条件。”
我心说你可拉倒吧,兵临城下还妄谈盟约,天真的是你。
我对张文清说:“我下倒是能下,但经过刚才那番折腾,我现在起来都费劲。我死是小,耽误你们正事是大。”
张文清大笑,拍着我的肩:“小伙子,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现在别看人多,但数来数去这活儿还就得你来。发扬一下铁人精神,多学学王进喜。”
王婵可怜兮兮地看着我,随即表情一凛:“我来下!杰威,你别跟我争。”
张文清哼了一声:“待会儿还用得着你。这间密室本来是祭祀三眼神的地方,只有女人才能成为祭品。没想到让这三个臭小子捷足先登差点坏了我的大事。我留着你可有用。”
一听这话,我霍然站起:“除非你放了王婵,要不我不去。”
张文清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我的目的就是拿到黑球,如果你下水能成功取出,那么大家皆大欢喜,谁也用不着去死。如果你一旦失败了,那讲不了说不起,我就要把王婵捆在这,作为诱饵吸引三眼神再次出巢。给你三十秒自己考虑。”
案板上的肉了,还有什么可考虑。
两个船员帮我穿上潜水服和脚蹼,背上氧气瓶、戴上水镜。张文清上下打量:“身材正好,活该就你去,简直是量身打造。好好去,争取成功,不然王婵……嘿嘿。”
这简直就是**。
我还是第一次潜水,心跳得厉害,腿肚子都哆嗦。被人推到井前,看着里面满满的海水,牙齿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张文清挥挥手:“送他一程。”
两个壮汉一人提着我一条腿,往下一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井里。
这一紧张不要紧,嘴里的氧气塞子顿时脱落,海水一下涌进我的嘴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我手忙脚乱地赶紧把塞子塞进嘴里,口中海水吐不出去只要咽进肚子,味道又腥又臭,胃里阵阵翻腾。等缓过这口气了,我打开头顶的照明灯。
2010-11-17 15:18:00
眼前全是气泡,还有数以亿计的小颗粒随着水流划过耳际。在往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着,黑暗如同一张大嘴,喷着臭气,席卷全身,挣扎不得。
井口逼仄狭窄,巨大的恐惧感包围全身,我真想狂吼一通好好发泄。突然脚面传来一股大力,有人朝我猛劲一蹬。我还没来得及挣扎,像麻袋一样“咕嘟咕嘟”沉了下去。
井下居然是一大片开阔的水域,灯光只能照亮周围四五米左右的区域,再往前便是一片深不可测。
我带着潜水表,上面虽有指南针,但这个时候也不知往哪游是好。我随机挑了个北边,摆动脚蹼,划动手臂向前游去。
潜水和水面游泳完全是两个概念,脚蹼推动力很大,大腿带小腿,只要掌握正确的姿势,可以不用双手助力。
游了不多时,眼前出现一堵石墙。墙上刻着许多线条,由于四周残渣、气泡翻滚起伏,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我游到近前,从腰间掏出防水手电去照,墙上雕刻着古老的图案,布满了双螺旋的线圈,虽简单,但古朴苍凉,充满魔力,说不清什么感觉。
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犯了潜水病,眼前的线圈似乎慢慢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奇怪的漩涡,目光始终离不开,整个身体沉甸甸,就跟睡的半梦半醒感觉遭遇“鬼压身”一样。
线圈转的越来越快,我头也愈来愈晕,心底暗叫一声不好,猛地一踹墙,身体挣扎而出。浮在水里,我大口喘着气,吓得着实不轻。
就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精神漩涡,能把人的灵魂抽剥而去。
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处处充满未知和危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弥漫在周围。我不敢再看古墙,沿着墙根打开照明灯缓缓向前游去。水中世界静谧无声,四下里一片漆黑,眼前只有隐隐的一截墙壁,它的前端和后端都延伸隐没在黑暗里。
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让人进入冥想状态,很像是佛家禅定,茫茫天地独我一人。本来在生活中,处于“动”的状态,历险、危局、求生,自己根本无暇静下心思考什么,突然这么一静,妄念纷纷而出,脑子里乱七八糟像回顾电影一样上演这些天来若干片段,起浮生灭各种大大小小的情绪,如黄河之水滚滚洪流,滔滔不绝,一瞬间似乎达到了禅宗第三境界无觉有观。
前些日子经常听热希提讲禅,说人有知觉、感觉。名为“觉”,就是觉察出周边发生了什么事,也有内视、自观名为“观”。所谓的无觉有观,意思就是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在水下,在寻龙穴的目的,整个外部环境在我眼里全部消失,现在只剩下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心思和念头。
冥冥的黑暗里,响起了诵经之声,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声音沉抑,极富蛊惑力,具体什么听不清,只觉的脑中妄念更是层出不穷,如同掉进了万花筒,绚烂夺目同时也迷人心智,我就跟喝醉了酒,晕晕乎乎朝虚无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似乎落在地面上,手电早已不知丢在哪了。我去摸摸头顶的照明灯,光亮微弱,周围是一大片深邃的黑暗,这个无天无地的地方,如创世之初。
我在黑暗中跌撞前行,水流像无数小手轻轻抚摸皮肤,此时此景太过安逸,心灵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境界。整个人如饮醇醪,几近沉醉,半晌作不得声,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脑子里不由自觉想起了王婵,如果身边再有她,就算此地是三尺冰窟,我也当它春暖花开。想到王婵,无论如何也除不掉热希提那张老脸,他还如那天一样,在舱里给我们讲禅论道,其他都记不清,只记得他说了一句“佛说香象渡河,截流而过”。
也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突然心中一阵恶寒,所谓香象过河,是佛陀的一个比喻,意思是纷扰的心思如同滚滚波涛,如想脱离妄境,必须思念如力大无穷的大象,截断众流,横身而过。
截断众流,横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