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外村,再往里走,还有个内村。我们这个村子距今大概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原来村子相当大,人也多。就在四十年前左右吧,那时我也就二十刚出头,发生了一件十分恐怖的大事。”
我们停下筷子,屏住呼吸倾听。
李珠化放下酒杯,眼神直直凝视着那尊神像,目光发呆,半晌没说话,最后重重一叹:“那天是个黄昏吧,我刚从山上砍柴回来。还没到晚上呢,天色一片昏黄,就好像……这个世界将要……毁灭了一样。我站在高崖上,海水快速涨落,澎湃地打在礁石上,变成一片碎末。海浪特别大,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当时场景对我刺激太大,就是想哭,一种极为悲恸的心情突然袭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喝了口酒,擦擦眼睛:“我当时想到能解救我的只有一个人,村子里的红姨,她可是神婆娘娘。我正要回村时,就看见了一个终身难忘的奇异天象。一群黑色的乌鸦遮天蔽日而来,穿越海风,飞在岛上,昏黄的天空瞬间变成了黑夜……”
“乌鸦?”王刚惊叫。
2010-9-8 11:02:00
李珠化看着他:“这位小友有什么疑问?我可以确定就是乌鸦。”
“没事没事,我想起了其他的事。”王刚歉意地摆摆手。
“最奇怪的还不是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大群乌鸦,而是紧接着,它们飞着飞着突然像中了什么邪术,从天空垂直落了下来,我当时站的高,看得十分清晰。远远的,就好像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周阿坤仰头喝了一口自己带的白酒,他对眼前的花酒看不都不看,说是只有娘们才喝。他粗着嗓门沉声道:“我相信你说的话,这种异象我也见过。”
李珠化深深舒了口气:“当我回村的时候,看见人们好像疯了一样,四处尖叫奔跑。有人大喊‘死了很多人啊!’我跟着村里保安队一起跑过去看。只见村子中心一带,落了一层死乌鸦,黑压压地遍地都是,极为骇人。我们不敢再往里走,这时从里面往外跑出一个人,我一看认识,他是村里的教书钱先生。一见他这模样,我吓了一大跳,钱先生就跟恶鬼上身一样,浑身都是肿烂的大包,往外渗着血水。跑着跑着,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还往前爬呢。这时,‘呯’一声枪响,保安队长对着他就开了一枪,钱先生当时打的脑浆迸裂。保安队长横眉立目,说村子里有人很可能被感染了麻风病,一旦发现,立地枪决。”
热希提听到这,摇摇头:“这不是麻风病。”
“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李珠化苦笑:“当时谁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凭直觉就认为这些人很危险。在搜查中,我们发现很怪异的事,就是感染怪病的村民都集中村子中央,死乌鸦覆盖的地带。以村中心为圆心,半径三百米的区域内。保安队组织人手在外围设置了栅栏,拉上铁丝网,严禁里面的人出来,看一个杀一个。太惨了,那里还有老人、孩子,谁都出不来,活活饿死在里面。后来,我们进去过一次,里面人已经死光了,遍地都是人的尸体。有许多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因为人太饿,就发生了人吃人的惨剧。大人吃小孩,强的吃弱的,实在是惨不忍睹,我当时还年轻,整个人都崩溃了,平时和蔼可亲,如一家人的村民们,在死亡面前都变成了怪兽。”
他在叙述过程中,饭桌上无人发出声音,都听傻了。等告一段落时,我才发现因为听得入神,坐的太僵直了,后背都“嘎嘎”作响。
“后来呢?”王婵眼睛湿润,悄声问。
“那个死亡区域就再也没人住了,时间长了,就荒废下来。我们村里人管它叫内村,现在村民住的叫外村。如果你们所说的地宫真在岛子上的话,我觉得和内村这起惨剧有一点联系。”
正说着呢,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叮叮铛铛十分悦耳。李珠化腾身站起,十分歉意地双手合十:“各位客人,我得过去一下,失礼了。”
热希提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李珠化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惯例,今日由红姨在祠堂打斋。”他也没做太多解释,带着自己老婆匆匆而去。大花和小花两个女孩笑着跪在厅里一角,柔和地看着我们。
亚森看村长走远,冲着女孩招手:“过来坐,一起吃点。”
两个女孩一张口就是十分难懂的当地土话,如鸟语一般,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些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不过去,一直跪在原地。
王刚拉住他:“算了吧,这个地方我总觉得那么古怪,别惹事。”
亚森悻悻地喝着酒,突然一拍脑袋:“刚才李老头说什么红姨打斋,这个红姨是不是当年发生惨剧时他要找的那个神婆。如果是一个人,这老婆子能有多大岁数啊。”
热希提一瞪眼:“嘴下留德。”
我看气氛僵硬,问周阿坤:“周老大,你刚才说见过乌鸦死亡的异象,是在什么时候?”
周阿坤淡淡一笑:“很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在美国上学。一次跟着导师到新西兰执行任务,在一家农场看到了这种怪异景象,大片的乌鸦从天空坠落,铺满整个田园。”
“那人呢,有没有发病的迹象?比如浑身溃烂什么的。”
周阿坤摇摇头:“当时农场主十分害怕,认为是末日审判提前到来了。领着全家老小到教堂里祈祷。至于其他的再没什么。当地的科学家经过调查,认为乌鸦的体内含有某种特殊的物质,它使乌鸦通过感应地球电磁状况以把握飞行迁移等本能行为。一旦被干扰,乌鸦立即失去本能而死亡。这不是什么神罚、也不是鬼怪,而是因为地球电磁受到了强力干扰。”
王刚一拍腿:“确实不错。我也听说过这种事。万里乡数年前发生的奇怪现象,也一定如此。呀,我明白了,‘乌鸦宫’之所以叫‘乌鸦宫’,一定和大群乌鸦死亡有关。”
热希提仔细想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质现象导致了电磁干扰,继而使大批乌鸦死亡。不管这和要找的‘乌鸦宫’有没有关联,我们必须去看个明白。”
众人按捺不住,草草喝完酒,本想直接杀过去看看,可是初到此地,也不知当地人的风土习惯,不好妄动,只能干等李珠化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亚森不时看着表,骂骂咧咧:“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现在不去又得耽误一天。”越南人夹了口菜说:“着急也没用,你知道内村在哪吗。”
亚森呸了一声:“刚才老李头都说了,在村子中心。我们就顺着街道往里走,我不信找不到。”
“你们确实找不到。”门帘一挑,屋外走进一个精壮汉子。典型的东南亚人长相,可身材魁梧结实,赤裸的上身套着小马甲,下身是绑腿裤,干净利落。
周阿坤和热希提都是常年跑码头的人物,一看来人气度不凡,都起身打招呼:“你好,你是?”
那汉子冲着大花和小花微微一笑,两姐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悄无声息顺着后堂出去。王刚一碰亚森,拿他开心:“人家女婿来了,你没戏了。”亚森脸皮真厚,舔着脸说:“他总不能依香偎玉,同时占着姐妹花吧,怎么说也给我留一个。”
汉子听见了,也不恼,呵呵笑:“几位都误会了。我叫李希洛,是大花和小花的哥哥。”
“刚才你说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珠化夫妇从外面走进来。我们在场很多人都看出两人脸色不对,一改刚才有说有笑的劲头,面色阴沉,看我们的眼神如看死人,带着恐惧。
李珠化让客人和儿子落座,低声对老婆吩咐两句,女人径直走了出去。
热希提小心翼翼地问:“李村长,有什么不对吗?”
李珠化重重喝了口酒:“红姨刚才对我说,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里,其中有些人长着两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