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道:“热老,你让我们看什么啊?”
“石头的根部。仔细点看。”
只见在石根处,隐隐似乎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呈一种不规则的半圆形。王磊“哎呦”一声:“这,这是……螺丝。”
热希提点点头:“准确点说,是一种金属螺母。在这里怕是已有千年了。”
“这难道也是迦比试人做的吗?他们的制作工艺居然这么发达。”
热希提说:“现在可以肯定,这些奇怪的钟乳石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迦比试人从外面运来。这些产于地下水溶洞特殊的钟乳石为什么会运到这里,恐怕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含义?比如祭祀?”王刚推测。
越南人思维活跃:“能不能神秘的海眼有关系。古国本就处于内陆,对于大海和水眼都有种莫名的崇拜和敬畏,所以才会花费巨资国帑修建这么一个地下人工溶洞?”
王磊很兴奋:“这次发现的意义重大,一定能填补丝绸之路古国考古领域的空白。”
这个洞窟里厚厚一层风沙,踩上去脚下就跟垫了棉花一样,“咯吱咯吱”声音在黑暗中极为刺耳。走着走着,我没看清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飞了出去。我痛得直呲牙,从地上缓缓爬起来,亚森从地上捡起手电递给我:“小心点。”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绊倒我的,是两具尸体。穿着厚厚的运动衣,手里握着电量已经耗空的手电,死得极为痛苦。因为此处深处地下,通道坍塌之后,空气很难流通。尸体保存的还算完整,腐烂程度并不严重,不过已面目全非,在半明半暗的光亮下,十分恐怖。
热希提双眼湿润:“是张建和周名清。这两个小鬼,也死在这里了。他们俩是第一支勘探队的成员。”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众人默默围在两具尸体前。越南人低声说: “老陈,会不会有赵维的尸体?”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心情十分复杂,轻轻摇摇头:“别说了。我现在心情很糟糕。”
热希提说:“大家两人一组搜搜这个洞,或许还能发现其他尸体。我们把死者都要找到,不能漏了一个!”
经过一段时间很仔细地搜索,一共发现了十具尸体。我们把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出去时一起搬运,在外面进行火化,尸体运不走,也一定要把骨灰带回家乡。
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并没有发现赵维的尸体。
在对洞窟进行搜索时,王刚发现一条人工走廊。这条走廊直通幽暗的深处,完全是人力开凿,也就大概1.5米的高度,行走十分困难。走廊墙壁布满壁画,居然全是用青金石磨成的蓝色染料做底色,浩瀚无边的蓝色,俨然大海汪洋。
蓝色染满了墙壁,这种颜色在光下呈现一种奇妙的反光现象。我和王刚就地做实验,用手电不同角度照射,墙体图案居然会出现3D效果般的分层现象,在人眼看来,成立体影像,似乎那无边的蓝色犹如澎湃的海水喷涌而出。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也极为压抑,两边的海水犹如实质逼压过来,喘息不得。越往里走,图案就越是复杂,我也看不懂都代表什么含义,人物建筑、花鸟鱼虫,无一不精湛画工,栩栩如生。其中还出现了若干艘大船,异常华丽,每一只船上都有船员若干,光着上身,挽着裤腿,头扎布巾,似正在与大风浪拼搏。船体刻着若干文字,老教授王磊仔细辨认,确定是佉卢文,他边看边翻译:“摩罗王……十三年……余等奉命于……龙溪出海……寻找……什么之国,这个词很模糊,既有‘海’的音节,也有‘雾’的音节,大概可以翻译成海底之国或者雾之国……其他就看不清了。”
“这个龙溪是什么地方?”越南人好奇地问。
“这是个古县名,唐朝时归于武荣州,就是现在的泉州。可以肯定,千年前,迦比试人曾经组织过一次神秘的出海。他们从中亚的帕米尔高原出发,横跨整个中国,最后在泉州出海。费这么大劲干什么呢?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什么海底之国。”
亚森呲着牙乐:“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古国确实藏着个大秘密,而且和大海有着很大关系。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赶紧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再往里走一段,这一路比较顺畅,虽然遍地黄沙,但并不难走。在走廊里,我们又发现了三具尸体,他们死得都很安详,端坐在地上,背靠墙壁,虽然身体已经腐烂,但能看出表情十分安逸,眼睛看着上方,甚至一具尸体的嘴角向上,似乎是笑着死去。
洞口坍塌,空气不畅,如果死去不是窒息而亡,就是渴死饿死。这几种死法都属于慢性折磨,死者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我们在山洞里找到的十具尸体无一例外,俱是五官挪移,面色狰狞。可在通道里的这三个人,却好像是死在五星级宾馆总统套的席梦思上,表情十分享受,脸带微笑,让人感觉鬼气森森的。
“香。”我们同时闻到了一股奇香,香气若有若无,十分清淡,可闻起来十分受用。越南人猛吸了一鼻子:“真他妈的香,你们谁擦香水了?”
刚说完,他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一把拉住我:“老陈,我怎么头晕晕的。”
热希提脸色大变:“你们还记得妖骨花吗?西域之花,异香者,必有剧毒。大家赶紧捂住鼻口。”因为有了上回经验,我们都随身带着封闭性极好的口罩,赶紧带上。热希提问越南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越南人一耸肩:“老爷子,我没事,我觉得这香味没毒。完全是一种直觉,这种香很是清纯干净,就好像高山上涓涓而下的溪水,清澈透明,为之一振。”他这人就是傻大胆,说着把口罩又摘去了,深深吸了一口。
热希提十分不喜欢自己属下自作聪明,厉声道:“戴上口罩,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越南人暗吐舌头,不敢不照办。
通过走廊,我们的位置是在一块十分大的石头上,此时往前一照,不再是深邃的黑暗,不远处出现一块巨大的岩壁。
我们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数只手电的光斑在岩壁上划动,这里的岩石层形如棋盘,条条深纹如刀锋一般锐利,好像湍急的水流冲刷过一样。
看样子这个洞穴在这里已经自然封闭,无路可走。因为我们所处地势很高,这里又十分空旷巨大,狼眼之光还是有限,不过就目视所及,确实没有什么隐蔽的入口。
热希提趴在巨石边缘用手电向下照照,下面一片黑暗,但隐约见底,似乎全是乱石,黑糊糊一片。
亚森目测了一下:“叔叔,这里距洞底大概四五米的样子。你……不会想下去吧?”
热希提半晌没说话,沉吟一下,这才说道:“放绳子,我想下去看看。”
“有这个必要吗?”亚森说道。
热希提说道:“我是职业考古人员,不能漏放过一个细节。你们在这休息,我下去看看。我总觉得这里不会就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