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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妈,我回来啦!

只见她把身子一扭,说:俺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你大闺女春兰啊,妈~

你可不是俺大闺女。

我弟弟凑过来,妈!我大姐大老远赶回来的,你咋能不认啊?!

你管谁叫妈?你是谁的儿?

我妹妹也上前:妈,你糊涂啦,这不是你儿子春城吗,我是春枝儿啊!

什么春枝春叶的,俺就有五个女儿,都没在这。

我爸开始埋怨了:真是多余把她给叫醒,现在咋整?

十七、

我和妹妹过去扶我妈下来。她硬邦邦地甩开我俩,径直进了西屋。

西屋两个月前借给我堂弟结婚住了。弟妹在西屋吓得躲在墙角体如筛糠,堂弟挡在弟妹的前面——他也吓得不轻。

我们强行把我妈拉回到东屋。平时一直住在南炕的她一进屋却上了北炕。

我和弟弟妹妹出去把在四周探头缩脑看热闹的乡亲都好言劝走;回来准备了晚饭,又给我妈摆上了炕桌。但她一口也不吃,那眼神儿、那一举一动根本不像我妈。

天黑了,她就往外赶我我爸和我弟。爷俩儿只好住到下屋(乡下主要用作仓库的厢房);我和妹妹住在南炕上,衣服都没敢脱,谁也睡不着,时不时胆儿突地(害怕地)往北炕上瞅上一眼。

半夜,我妈腾地一声又坐了起来——就像傍晚诈尸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姊妹俩。这一举动被我妹看了个正着,她再也受不了了,“嗷”地一声顺窗户就跳了出去。人吓人吓死人——见我妹妹怪叫着跳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我妈,我也不敢呆了,但也吓的不敢动了。就在这时,我妈的身体又突然动了动,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屋外院子里我妹不住地喊我,叫我快出来。我也顺窗户跳了出去。

爷四个在下屋过了一夜。谁也没睡好。天刚亮,我们爷四个一起起来进了屋,发现我妈不见了。

余抗修用手半捂住耳朵——她真害怕了。屋子里的人,包括周主任、秦队长都听的入了神——因为没人怀疑王春兰故事的真实性。

我们马上分头出去找。我那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她把乡亲给吓着。可找了一圈儿,谁也没找到。回到家里一看,我妈正蹲在灶堂前吃着一只烤的糊了吧唧的花抱鸡,满嘴确黑。我昨晚给她的二十块钱,也不知道让她放在哪儿了,昨晚上煮的鸡蛋没见她吃,也没有了。

我们爷四个被折腾的人困马乏的,但谁也看不住她。一转眼,六天过去了。

到了七天头上,早晨两点多我妈就出了屋。我们爷四个在后头紧紧的跟着。

夜很静,昆虫和沟里青蛙的叫声反而显得夜更静了。

我妈头也不回地在前头走,过了一个地隔子,有十几颗树,下面就是坟茔地。坟头都没人填土了,是块荒坟地,村里人也说不好是谁家的。

在一个坟头边上,她蹲了下来开始扑了地上的土。里面露出了鸡毛、鸡头、鸡爪,我给她的钱还有熟鸡蛋也埋在哪儿了。我妈抓起个鸡头就开始吃。

我爸看了半天,气的身上直发抖,说:这不是你们的妈了,不知道是哪儿的屈死鬼,阳寿未尽,跑这儿借尸还魂来了。

到了中午,西屋的堂弟回来了(那天的晚上,小两口就搬到乡亲家去住了)。吃完午饭在下屋睡着了。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竟睡着睡着掉到了地上,大腿给摔坏了,后来知道是骨折了。醒来后也说起了山东话,而且——除了我妈,他谁也不认识了。

这下可好,我妈找着说话的了。每天不是去坟茔圈子,就是找我堂弟唠嗑,都是山东话,我偷听了几次也听不懂,就听出个王家庄、河东村。

我家的事儿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了,但谁也不敢过来串门。大白天时常会有乡亲远远地站在外面喊我爸,说是我妈偷了他们家的鸡,他们家人躲在屋里也不敢出来拦着,还专偷下蛋的母鸡。

没办法,只好给人赔上。

第二十天头上,上午九点来钟,我妈还是蹲在灶堂哪儿吃着偷来的鸡。这时,公社的“专政大军”把我家包围了。领头的队长说:我们是来抓反动的机会主义分子的!我爸忙答应:是,是,那个人(指我妈)正在那儿吃鸡会主义呢。

队长领着大家高呼口号:打倒反动的机会主义分子!斗倒斗臭反动的机会主义分子!口号声不断。

我妈嘴里正叼着一个鸡腿,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不动了。我们姐弟三个一滴眼泪都没流。

专政大军走了,堂弟一瘸一拐地从西屋也出来了,说自己好象睡了十了多天。

这时,卫生所的门豁然被拉开,走进一个人。过度投入的余抗修没有丝毫思想准备,“嗷”地一声躲到了王春兰的身后。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进来的是三队队长孙长发,一身老棉袄,戴着风帽风镜和口罩——一身打稻子的打扮,身上还沾了不少稻草。

周主任看了一眼:“你慢点啊,风风火火的,看把知青给吓的。出去拍拍再进来。”

孙队长很服从地出去“啪啪”地拍身上的尘土和草沫子,又摘掉了脑袋上的“武装”,笑着开了口:“开会呐,三叔?”

乡亲很少有人叫周主任的官衔儿,都以辈分相称。

周主任摆了摆手,言道:“卫生所能开什么会,知青小联儿病了在这儿观察。我们在这儿陪会儿。”

孙长发有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城里的青年儿就是娇,”看了看沉沉睡去的联红霞, “这不睡的挺香嘛!得观检到啥时候啊?我来前看见门外的牲口都饿啦。”

周主任坐在那儿扬头看着孙长发:“哦,我看他们人也饿了。你们小队今年稻子不错,一斤能出八个米(八两米)——没给预备点夜饭呐?”

孙长发嘿嘿一笑:“预备了预备了,啥事儿能瞒得过你老人家的眼睛。”

其实周主任当时也才过四十。他接着说,“给他们盛一盆饭来,他们六队的人不常吃大米;再让李满仓把牲口给喂了。”

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林敬儒站了起来,“牲口不用喂,我带着草料袋了。”

秦海农连忙赞叹:“咱林老板子,干啥事儿都是有鼻子有眼儿的,不用人操心。”说完,他拍了一下身旁的徐荣光,“荣光,走,跟我端饭去。”

一盆软涔涔的白米饭被秦队长端进屋来,外带半马勺盐霜花生米。徐大夫把所有能盛饭的家什都贡献出来了,就是筷子不够使。林敬儒就到外面别人家的柴垛子上抽了几根油条棍,撅折了将就着用。众人虎咽狼吞,周主任见状,只是抓了把花生米,就着茶缸里的热水慢慢地嚼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一盆饭就见了底儿。大家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又开始吃花生。

秦队长就说:“长发啊,你们今年稻子丰产,给咱队多换点儿,咋样儿?”

“咱爷们好说啊!苞米换稻子,一斤顶一斤,还不让你现钱找差价。”看的出,孙队长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呵呵,那敢情好了,那你能干哪?”一谈到正事儿,秦队长也不吃了,搓着手,憨厚地笑着。

孙队长也笑着说:“用你的尖把梨顶平,都是过年吃的,有啥不干的。嘿嘿,国际上讲话——互通有无嘛!”

“那好,你一斤稻子1.15角;我的苞米是0.45角,梨1角。那我就一斤苞米七两梨换你一斤稻米!”秦队长的脑子真快。

“哎我说老秦,别那么可丁可卯的行不?”孙长发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事儿啊,你看我说的挺热闹,最后还得政治队长国八爷拍板儿。”

秦队长一听来了气,“哎~你小子,跟我这儿还油嘴滑舌的!”

周主任一直静静地听着,看两个队长僵在那儿了,便开了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两全其美的,长发阿,国八爷那儿我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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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坟——一个老知青的回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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