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这幅画是真迹没错，可是有问题。可以说是亦真亦假。”
“亦真亦假？木老，我年岁大了，经不住这个，您直接说行吗？”
“呵呵。”木老爷子笑了笑，吩咐下人将画收好，带着赵老四回到厅堂。让赵老四安坐之后，木老爷子慢慢说道：“这幅画如果我看的没错，用的是一种失传很久的揭画术，我也只是略闻皮毛，知道的并不真切。你知道，这些古画一般都是在上好的宣纸上作画。而上好的宣纸则是分层的，作画之时，墨透纸背，每层宣纸上都会有墨。而就有个中高手，利用一定的技术，将宣纸层层揭下。据说，有的人，能揭下七张一模一样的画作。将这些揭下来的作品当成原作高价出售，从中牟利。但是只是传说，能真正揭画的人，我倒是还没见过。不过今天听了你的事情，我仔细看了看这幅画。墨色略浅，尤其是印章处更为明显。而且画纸明显偏薄，虽然已经裱糊好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单层画纸的纹路。所以我推测，你这张很有可能是揭画的第二张，号称二青。”
揭画（4）
听到木老爷子的话，赵老四顿时瘫倒在地，用手捂住胸口，不停的呻吟。
木老爷子赶快差人把他扶起来，抬到里屋床上，半天才缓过劲来。此时的赵老四已是欲哭无泪，五百两白银不仅花光了他店铺内所有的资产，还将他半辈子辛苦打下来的名声毁了个精光。
“没事，这幅画作，不是还在你手里呢么？虽然是二青，但到底是原作，回头找人卖掉，你没有多少损失的。”木老爷子劝慰到。
“呵呵。”赵老四苦笑一声，“木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这个人玩了一辈子古玩，从没在我手里出去过一件不对的东西，我对的起我的良心。真的把这件东西五百两卖掉，我后半辈子得每天抽着自己的嘴巴过日子。”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事到如今，我也算看开了。在这个圈子里混，早晚有打眼的时候，与其到时候灰溜溜的走，不如我现在趁早金盆洗手吧。留着这幅画，还能给我当个惊醒。”说罢，赵老四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冲木老爷子行了个例，踉踉跄跄的准备离开。
木老爷子张张嘴，却终是没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赵老四离去，摇摇头叹了口气。
回到店里，赵老四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一直给自己帮忙的亲戚家的小学徒。意思说，我如今混不下去了，也没有再教你的本事，明天我就准备把这家店盘出去，给你发了月饷你就回家吧。
小学徒没说什么，却问赵老四要过去了那副《汉宫春晓图》，说是想见识见识这幅把自家掌柜逼上如此绝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
赵老四倒没有什么犹豫，直接递给了小学徒。小学徒说了声谢，并言明第二天一早归还。
第二天，赵老四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情，只顾着清点自己店内的物品，盘算着多少钱把自家的店卖掉。眼看着朝夕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这些老物件，赵老四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老四挠挠头，心下琢磨，是谁这么一大早来敲自家门。
拉开门一看，是木老爷子家家童。来喊自己过去木家，说木老爷子找自己有急事。
没顾得上收拾，赵老四赶快赶到木家来。
看到赵老四来到，木老爷子喝退了下人，轻声对赵老四说：“你的那幅画千万留好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一句话说的赵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的这幅《汉宫春晓图》并不是唯一一副。”
“难道还有其他的？”
“我昨晚托人打探了一番，南至天津，北到承德，这几天连续有人出售《汉宫春晓图》，据说都是真品，而且叫价都是五百两。”
“这么说，难道真的有高人打算从中牟利？”
“牟利不牟利不知道，只能说这事目前看来不像是个好事，你先留好你那副再说。”
一连几天，市面上出现揭画《汉宫春晓图》的消息不胫而走，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开始有人传言，有高人开始挨家收购七幅图，并且高人声称自己可以复原此画。
揭画（5）
而赵老四则一反常态，不仅不再张罗出售店铺的事情，反而一天到晚窝在店里，连面都不露。周围有几家店的掌柜的知道赵老四手里也藏着一幅，却始终捉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大清早，赵老四店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说客人其实也不是客人，隔壁古玩店的老板，姓张，因为品行不好，周围人私下称其张狗子
当年张狗子落魄的时候，赵老四还曾接济过他。也教过他很多古玩鉴定的学问，可是慢慢的，张狗子的心不用在正道上。专门琢磨着怎么靠造假发家致富。时间久了，买卖倒也越做越大，也渐渐和赵老四断了来往。
“哟，这不是张老板么？一大清早前来有何贵干？”赵老四本来心情就不好，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人像是来落井下石的，自然说话也就不客气。
“瞧您说的，没事我还不能来看看，街里街坊这么多年。”
“这话可严重了，如今我这小店恐怕入不了您的法眼吧。”
张狗子没再接茬，然而在店里这边走走，那边看看。过了一会，溜达到赵老四的椅子前面，压低声音说道：“我今天来，我真是给您老带来一桩财运。”
“财运？呵呵，如今我这家寒江也是说关就关了，哪还能有什么财运落到我头上。”
“千真万确。”
“财从何来？”
张狗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两边看了看确定没人，然后关上了店门，重新走回到赵老四的旁边：“您手里那副《汉宫春晓图》。”
“此话怎讲？”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这七幅揭画是我师兄一手做出来的，前段时间来您家卖画的那个人正是我师兄。”
“你师兄？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师兄？”
“呵呵，这您就不要管了。总之我师兄十个神通广大的高人。”
“那你们又图什么？”
“岂不闻太后老佛爷的寿辰就要到了?”
“你们准备拿这个揭画去献寿？”
“那纯粹是活腻歪了。”张狗子撇着白眼说，“是这样。最近不断地有文武百官来到琉璃厂挑选送给太后老佛爷的寿礼，我和师兄考虑好久才想出来这个办法。先将一幅画变成七张，然后，论张卖出去，再按张回购。一进一出之间，《汉宫春晓图》自然在市面上炒的火热，听宫里人说，连老佛爷都知道了这幅画的事情。如此一来，我们重新将画还原，坐地起价，有的是那想升官的人花大价钱来买。”
“好盘算。”
“过奖过奖。”
“可是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将手里那幅画出售呢？”
“从始至终您也没损失什么。我们五百两卖出去，六百两收回来。您还多赚一百两，足够您接着开张您的寒江，何乐不为？”
“你应该知道，从我家店里绝不会出去一件赝品。”
“那件是真品！”
“你回去吧，这幅画我是不会卖的。”
“老不死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我，一把火把你的店烧了你信不信？”眼见和谈不行，张狗子恼羞成怒。
“信，我当然信，你倒是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