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干嘛打我？”捂住被我打得红肿的脸，他手忙脚乱地将眼镜扶正，然后两眼冒火地盯着我问，同时使劲挣脱着我那只拉住了他胳膊的手。

“你他妈给我过来！”不由分说地，我把他又拉回到了天桥上，指着桥下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大声质问他：“你他妈觉得好玩吗？”

“你什么意思？”他一脸茫然地反问我。

“这不是你这混蛋弄的么？”我又问。

“你脑子没有病吧？”他夸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浮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你说说看我怎么弄的？我哪来的这么大本事？”

“不是你吗？”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装蒜，我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一丝怀疑，“今天白天的时候我明明听到你说‘今晚有交通事故’之类的话，难道不是你在恶作剧么？”

等我说出了这句话，他脸上那激动的表情才平静下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的耳朵倒是挺尖的嘛。”他以半带嘲讽的口吻说道，随而语气转为认真，“那句话的确是我说的，但并不代表这一切是我做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我说的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把我说的话告诉别人，你保证这一点我就告诉你。”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得就像是在国旗下带着红领巾宣誓的小朋友。

第四十章 血雾桥之看得见它吗

“当然！”我点着头答他。

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指着立在环形天桥正中心处的那盏照明灯问我：“你看得见它吗？”

那是一盏比天桥的顶篷还要高出个三四米来的照明灯，长长的灯杆笔直地立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像是直插于此的一根大铁棒。而灯杆顶端的那盏高高悬起的莲形灯，又让这根铁棒看上去更像一根禅杖。

没错的，唐三藏那根闪闪发亮的禅杖，陈楼市的市民就是如此亲切地称呼它的。

他这一问，问得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禁皱着眉头答道：“我又不是瞎子，我怎么可能看不见那根禅杖？”

“再看看。”他又指了指灯杆，“我说的不是那盏灯，而是附着在那灯杆上的生物。”

“附着在那盏灯上的……生物？”我眯起了眼睛细看，“你说的是……在灯光下飞舞的蛾子吗？”

“不是。”他使劲摇了摇头，“看来你也是看不到的。是一条蛇。”

“一条……蛇？”我踮起了脚尖左顾右看，“它在哪里？是躲在那灯杆的后面吗？”

“没，它就缠绕在灯杆上，将整个灯杆都包裹了起来。”他一脸平静地答道。

“将整座灯杆都包裹了起来……”我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那它该有多长啊？”

“唔……”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二十多米长吧。”

“二十多米！”我双目圆睁地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或许更长。”

“我说小子，我可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你要再逗我玩，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我冲他竖了竖握紧的拳头。

“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他撇了撇嘴，对我的暴力威胁不屑一顾，“我只是照实说出来我看到的一切，至于相信与否那就是你的事了。”

嘿，这点倒是和我挺像的。就冲这性格，我也要姑且信他一回。

“好吧，就算是那里有条蛇吧，那它和车祸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又追问道。

第四十一章 血雾桥之盘灯大蛇

对于我的“就算”两字他显然很反感，不过依然耐着性子答说道：“这条蛇今天白天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不过那时候连我都难以辨认，因为它本身就是通体发白……”

就在这时候，桥下忽地响起了一个雷霆般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语：“喂，天桥上那两小孩，快下来！要玩回家玩去，别在这里碍事！”

我俩都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双双往下望去。桥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消防队员和医生，冲着我们大吼的正是一名老消防员，看他的装束似乎还是个不小的官。

“他们好像不欢迎咱，那咱就撤吧。”我冲他撇了撇头。他却好似没有听见我的话，而是如同着了魔一般，两只眼睛直直地望向了那盏照明灯。

“怎么了？是那条蛇吗？”我好奇地问。

他点点头，说：“它正在离开。”

“离开？怎么离开？”

“从天上，”他说着，目光同时在一点点上移，“就像神话故事里腾云驾雾的龙那样。”

他说的这些我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得到。因为覆盖在天桥附近的薄雾正在慢慢地消散，而那股瘆人寒意也在随之消失。

不到一分钟，雾气散尽，空气又再次变得像之前那般闷热。

“它已经走了。”鸟窝头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咱也下去吧，省得再被人驱赶。”

我点点头，和他并肩走下了天桥。

来到十足路口，他冲我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你去哪？”冲着他的背影我问了一句。

“回家。”他头也不回地答。

“可你还没说完那条蛇的事呢。”我试着提醒他。

“改天再和你说吧。”他仍没有回头，“回去太晚我妈该骂我了。”

我看了看表。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时间过得真他妈的快。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妈也要说我了。

看来家家都有个爱训人的妈。

“嗯……我在哪里能够找到你？”眼看他越走越远，我不得不扯着喉咙喊了起来。

他停了下来，想了想转头冲我喊道：“有时间我就会去天桥那边转悠——”

“到底什么时候？具体点——”

“没准——”

我没有再问他。他也最终消失在了路灯装饰的夜色深处。

耳边还在响着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叫声，那是渺小的人类奋力抗争死神的信号。站在是十字路口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我有些发呆。

他似乎还有所隐瞒。

第四十二章 血雾桥之仙茗酒楼

“真的……是你请客吗？真的可以随便点吗？”

鸟窝头两眼发光地望着我问。这俩问题他已经重复三遍了。我想我要不签一纸合同，在上面写着“我肖盛坤自愿请鸟窝头在仙茗酒楼大吃一顿”的话，他极有可能还会问第四遍。

果然，我还没有回答，他又迫不及待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就好像我是耳背或老年痴呆一样。虽然我被他折磨得握紧了拳头，但我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用和蔼可亲的声音对他说道：“是的，随便点，我请客。”

很快地，那鸟窝头点了排头几个最贵的菜。要不是我咳嗽几声适当提醒他一下，他恐怕会让我把丨内丨裤都搭上。这家伙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没想到下手的时候居然比于小德那厮还狠，真是人不可貌相哇。

在服务员上菜的当儿，他向我做了自我介绍，刘彪彪，陈楼一中高二学生。

果然人如其名。

不过他提到了陈楼一中，这让我想起了何露曦。自从那天和小妮子在派出所分开之后，我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互发过短信以示问候。到现在都快两周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其实我有意躲她。她是高材生，以后会有美好前途的，犯不着和我这样的小混混打交道。

“呃……可以和我说说那条蛇吗？”当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我从菜盘上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一塞，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当然，我正要接着和你说呢，不想你先问起了。”刘彪彪一脸笑眯眯地说。果然，给这家伙一点小恩小惠他态度就立马变了，之前还不冷不热，现在呢？看他那一脸贱相，简直恨不得能以身相许。他也吃了块红烧肉，然后开始了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讲述。

“算起来，我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到那条大蛇了。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雕塑。那是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的我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走，过天桥的时候就看到了它，它当时也是那么盘在那根灯杆上，我还在心里想着怎么在十字路口修这么个玩意，这不堵塞交通么？不想它忽然动了动，朝着我吐了吐暗红色的信子，把我吓得跌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我又看了看周围，大家都像没事一样地走着，那个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它是活的，且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见它。”

“当天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发生了车祸，算起来已经是两个多月前了，你也有印象对不？那就是了。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把它和那场车祸联系起来。直到一个多星期之前，我第二次看到它的时候，夜里又发生了车祸，我这才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它在搞鬼！”

第四十三章 血雾桥之吃死人灵魂

“既然你都想到这点了，怎么不做点什么来阻止车祸呢？”我打断他的话问道，对他视而不见的做法颇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