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绮是北方姑娘，但是却生得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155的个子大概只有80斤，外号小黛玉。绮绮也算对得起这个外号，她一直很娇弱，曾经在高考的时候晕倒在考场，我自觉已经比较虚了，但是跟她比还是觉得俺健壮如牛。绮绮是家里的独女，也可以说绮绮是妈妈的宝贝。绮绮的爸爸在绮绮还小的时候就因工去世了。妈妈独自把绮绮带大。爸爸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房子，而绮绮母女一住就是十几年。房子老旧，是没有电梯的6层楼。绮绮家就住在4层，朝北，卧室的窗户朝东，所以每天只有卧室能见着一点阳光，而那点阳光也是昙花一现。房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黑漆漆的，白天也要开灯。但是房子地段很好，买东西方便，更重要的是绮绮上学也方便，所以她们便一直住了下来。现在听说房子要拆迁了，就更不想换了，干脆等着换新房好了。
绮绮很白，不知道是不是跟屋子里照不进阳光有关系。有时候，在黑夜的老屋里，绮绮觉得自己轻得像一缕烟随时都会飘散。绮绮和妈妈很像，都是内秀的女人。自从爸爸走后，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周末的消遣，就是妈妈做各种美味的点心，然后绮绮打扫房间。母女俩相依为命的生活，很平静。
那天周末，绮绮照例打扫房间，妈妈还是在厨房做好吃的。绮绮找了块抹布擦隔断上的玻璃。隔断就是大客厅和内厅间的一堵假墙，下面是柜子，上面是窗户。绮绮家隔断的窗户是磨砂玻璃的，这样阻断了视线，就把两个屋子彻底分开了。绮绮擦完下面一排的玻璃，然后踩了凳子擦上面的玻璃。擦着擦着，她发现上面有一些形状规则的痕迹，于是她踮起脚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些梅花状的脚印，是猫的。好奇怪，家里没有猫啊。难道有野猫？有野猫也踩不到这种地方嘛。
“妈，你看，有猫的脚印。”
“哪里？”绮绮的妈妈跑过来，顺着绮绮指的方向看。“真的啊，猫脚印。嗯，没准儿是安装前踩的吧，说不定卖玻璃的家里养了小猫儿。”
“妈，这玻璃都安了多少年了。我上次擦还没有呢。”
“……”绮绮的妈妈愣了一会儿，“别管它了，来，过来尝尝妈妈新作的点心。”绮绮的妈妈说着就向厨房走去。
“哦，等我把这些脚印擦掉就过去。”绮绮用抹布一抹，没费劲儿，这些小梅花就被擦掉了。绮绮到不认为真是猫的，她觉得可能是某些灰尘上升到房间顶部变成了这些形状。
几天后的早上，绮绮上厕所的时候忘了拿报纸，无聊间抬头一望，一朵朵小梅花出现在眼前，就在卫生间的吊顶上。还是猫脚印，灰尘的颜色。这次她仔细看看，绮绮忽然发现，那些脚印是有顺序的，看样子像是从卫生间里面朝门口走去。这真的是灰尘么？绮绮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小时候，妈妈加班，绮绮一个人在家，饿了就吃一块妈妈做的点心。绮绮一直觉得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什么。绮绮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想把门关严，但是看不见外面好像也不放心，于是便留一条小小的缝儿，开着灯眼睛时刻扫视着那条小小的门缝儿。她总感觉有人会突然推门进来，但是夜色只是静悄悄的。有时候她也会听见一些声音，那些声音细细簌簌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更多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珠子掉落滚动的声音。那些珠子似乎从某个不高的地方掉下来，然后开始随意滚动起来。绮绮想象着，也许楼上也有个妈妈上夜班的小朋友，他也睡不着，于是在玩弹球。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要一直玩到半夜呢？还有那次，妈妈加班，绮绮一个人脖子上挎着钥匙放学回家，看见厨房的灯亮着，很高兴，妈妈回来了！于是撒着欢儿地一口气跑上楼，敲门，没人应，再敲门，还是没人应，是不是妈妈在做饭听不到敲门声？于是拿钥匙开了门，喊了句妈妈，没人应声，再跑到厨房一看，哪有开灯，明明就是黑着的。绮绮很想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妈妈快回家我怕，但是她马上又止住了，妈妈工作好辛苦的，绮绮要乖。于是打开电视，让屋子里有些声音才感觉好起来。她整晚开着屋子里所有的灯，直到困极了才惴惴地睡去。
“绮绮，好了没？妈妈也要用厕所。”妈妈的催促打断了绮绮的思绪。
“就好了。”绮绮应着。小时候的感觉一直跟随着她，其实现在她已经习惯了。曾经绮绮有一天在写字台上赫然发现一个脚印，男人的脚印，每个脚趾、甚至脚板上的纹理都印得非常清楚。绮绮找来抹布拼命擦，但是那脚印却像刻进去似的，无法擦掉。绮绮拿了一幅画放在写字台上，盖住那个脚印，然后告诉妈妈在展平，叫她不要动。等绮绮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现画还是老样子，没有动过的痕迹，她送了口气，赶紧关上房门，把画拿开，发现脚印居然没有了。绮绮没有告诉妈妈，她担心妈妈会害怕。可是绮绮无意间在妈妈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面铜黄色的八卦辟邪镜，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妈妈也早有察觉。绮绮拿出镜子看了看，然后又小心收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这么多年来，母女两个人都觉得屋子里不干净，但是这些东西却没有伤害过她们。似乎它们只是在证明它们的存在，一些痕迹啊，东西移位啊，或者是偶尔厨房的食物被弄乱之类的。母女俩没有互相说破，她们都担心对方会害怕。绮绮苦笑了一下，她觉得这些年，妈妈也挺不容易的。
绮绮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女人，女属阴，时间长了难免会阴盛阳衰。而她们的屋子里又见不着什么阳光，漫漫地就聚集了大量的阴气，从而招致了“好朋友”的到访。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住通透明亮的房子呢，也有这个道理吧。终于，绮绮家的房子拆迁，她家搬到了新房子里，屋子不大，但是坐北朝南，让人感觉很明亮很痛快。绮绮也不再那么白了，脸上有了红晕，依旧瘦小，但是却结实了一些。绮绮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29.看山人的故事
仅以此文，献给我曾经的山中岁月。
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曾经在北京的山区待过一年，这一年也算是我人生的一段宝贵经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想象山上的生活。那里简直就是天然氧吧，每天早上一出门便能闻到略带着点儿甜味的空气，让人身心舒畅。不像在城市里，每天早上醒来就是车水马龙的宣泄。到了应季的时候野果飘香、山花灿烂，真得很美。当然，什么事都是相对的，山上的物质比较贫乏，生活比较单一。我住的地方要走个几里山路才能看见一个小卖部，是小卖部，不是超市哦，所以可想而知里面也没啥东西可买。山上早、晚和中午温差很大，早、晚出来可能要穿厚外套，到了中午就是半袖衫了，而且紫外线好强，不过那样我也没有被晒黑，呵呵。到了冬天，四、五点钟的时候外面就没人了，到了六点就是黑压压一片，路灯少得可怜。当时接待我的兄弟单位照顾我，所以让我自己住客房。到了晚上，外面狂风怒号，有时候我会很害怕。当然，更多时候的还是害怕孤独。还好当地人很朴实，相处起来非常愉快。有一次周末，我因为要值班所以没有下山，无聊的时候就拿出一本《民间故事》，坐在院子里边看边晒太阳，食堂做饭的大娘没事就过来和我聊天，她见我在看《民间故事》，然后就说：“丫头你喜欢看这个？”
“是啊，民间故事、民间传说我觉得特有意思。”
大娘一听就乐了，“你还挺逗，现在的姑娘不都爱看什么韩剧的么，都说里面有帅哥儿。”
哇，这大娘很时髦啊，还知道当下女孩子们爱看韩剧。“我才不爱看呢，我就爱看这些故事和传说，觉得特别奇妙，特别神秘。”
“那到也是……”大娘说着望向层层叠叠的山峰，“我给你讲个看山人的故事吧。”
“好啊。”我一听来了精神，把书放在一边。
大娘指着绵延不断的山峰：“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山都是有看山人的。
“哦，看山人。”我顺着大娘指的方向，向远处望去。但见眼前一片层峦叠嶂，蓝天携青山、清风卷白云的无限美景。
“嗯，看山人。看山人都干啥呢，主要是帮着看看山上的果树，防止有人偷山，再有就是护山，也就是随时看看有没有山火的发生。我爸已经过世了，他曾经就是这里的看山人。我给你讲的，是他的亲身经历，他也是在我长大了才敢给我讲的。”大娘说着，看她的眼神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
那时候是人民公社时代，根据分工，有人种地有人看山，看山两人一组，为的是有什么事发生也好有个照应，这荒郊野岭的，有时候会有野兽出没，曾经就发生过野狼咬伤看山人的事情。当然，你知道么，还有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