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14 22:07:00
两个男人离开后,舒畅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发了会儿愣,又若有所思地步入大厅。透过正对广场的密封玻璃,她望见了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们激烈地争论着,还不时比划着手势,不过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起码的理智,不至于再在公开场合大打出手。
在市局工作整整七年了,舒畅还从没看见宋晓锋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担心他可能在这个案子里陷得过深了,以至任何形式的干预都会激起他的抵触情绪。但除此之外,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潜在因素在作祟呢?舒畅一点都吃不准。
相比之下,舒畅倒很能理解汪铁桥今晚的表现。凭心而论,他个人的刑侦能力还是很出色的,甚至不在宋晓峰之下。自从他担任反黑队长这一年来,光积案就破了十几起,打掉的犯罪团伙更加不计其数。这个人的问题是为人孤僻冷傲,什么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在同事中人缘很差。舒畅分析,北极星号案本身虽然是个大案要案,恐怕还不足以令一向冷漠的汪铁桥紧咬不放,真正吸引他眼球的是“豺狼”涉案的可能性。
舒畅几乎可以百分之百断定,汪铁桥死活要把这个案子抢到手,唯一的原因就是想通过它抓住“豺狼”的尾巴。
一想到“豺狼”,舒畅就觉得太阳穴发胀。她坐回长椅上,双手捧着脑袋,感到全身血液又开始失控地上涌。
是的!就是为了“豺狼”!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汪哑子三天前发言的样子。当时,他在案情会上唾沫横飞,一口气讲了半个多钟头,由于过度亢奋,灰暗脸颊上呈现出病态的潮红。很显然,一年前那次失败的追捕一直是汪铁桥的心病,它常常打击着他、折磨着他、咬噬着他,让他食不知味、睡不安枕。舒畅甚至怀疑汪铁桥的内心世界发生了某种病态的扭曲,冷漠、仇恨、寡言、畏光说不定都是心理病症的外在表现。
这么想着,舒畅的脑子越来越乱。她用十指轻轻揉着两侧太阳穴,希望能让自己镇静下来。
舒畅,不要胡思乱想了!她对自己说,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老宋说么?抓住这段时间,好好理一理思路吧!
这时,拐角的医用电梯“吱呀”一声打开了。舒畅以为是老宋回来了,扭头一看,见翡翠般的铁树叶片背后闪出两条白色人影。那是两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医生,正推着一辆担架车朝自己这边缓缓走来。
舒畅叹了口气,抬手看表:九点十五分。老宋离开快半个小时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担架车推过来了,两个医生相互间默默点了下头。舒畅并起双腿往里缩了缩,同时下意识地向车上望了一眼,那上面却是空的。经过舒畅面前时,前头那个医生抱歉似的向舒畅弯了弯腰。同时,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对她微笑,可惜口罩遮住了他的脸。舒畅注意到医生的左眉稍长着一颗硕大鲜红的痣。他眼睛一眯,红痣跟着跳了一下,宛若有生命似的。
舒畅正想再看一眼,那人却擦身过去了。这时,她骤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一转头,却见走在后边的医生已近在咫尺,正抓着一块毛巾向自己扑来。
那人出手如电,又是毫无先兆,舒畅刚喊出半声,口鼻已经被他捂了个严实。
舒畅吸入半口气头部就一阵撕裂般的眩晕,随即意识到那块毛巾上抹的是麻丨醉丨药乙醚,而且浓度还很高。袭击者顺势把她压在墙上,死死摁住她脸上的毛巾,由于猛力用劲,眉心凝起了个“川”字。
舒畅虽然迅速闭住了呼吸,但那种势如破竹的眩晕感却令她渐感无力。她焦灼地想,圆厅里的值班台只有几十米远,那里起码有十来个人可以救助,可惜的是拐角挡住了值班人员的视线。
只有靠呼救了!哪怕在倒下前的最后一秒,也要抓住机会呼救!
舒畅鼓足力气,用右手姆食两指朝袭击者腋下狠狠戳了下去。那人没提防对方还会反扑,被戳了个正着,顿时疼得闷哼一声,捂毛巾的手不禁一松。舒畅一招得手,挥拳朝那人脸部正面又是狠狠一击。那人反应极快,挥掌一拍消去拳势,却也在两人间留出了一米左右的空当。
舒畅暗喜,正要大声向外面呼救,却感到脖子像被针尖斜刺里扎了一下。她脑袋一沉,扑通一声重重栽在冰凉的地面上。合上眼帘前的一瞬,她依稀看到两条模糊的白影俯身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