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8 20:30:00

舒畅见宋晓锋面露倦容，就向他提议：“老宋，你回家休息吧！这儿由我一个人盯着就行了。”

“怎么？怕我这副老骨头熬不了夜？”宋晓锋板着脸问。“你忘啦？去年夏天追捕‘午夜屠夫’那会儿，我可是连着五天五夜不睡觉哪！”

“哪能忘啊？”舒畅扑哧一笑，“可我也记得在庆功会上有人当着省厅领导的面打起了瞌睡，当时口水可是流了一地。”

“嘿！”宋晓锋眼睛一瞪，“你这算是恶意中伤了吧？”

“我发誓这绝对是事实！”舒畅一本正经地举起右手。“对了！目击证人可不止我一个，佳佳和国强他们当时都在场！”

这时，宋晓锋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像被触到某个按钮似的，他迅速收敛笑容，恢复了刑侦队长贯有的稳重。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打开翻盖接听起来。

“你在哪儿？”宋晓锋的手机音量很高，连旁边的舒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稍稍一愣，只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在曙光医院啊！”老宋眉头紧锁，紧接着又补充说：“和舒畅在一起。”

“哦……准备通宵守着那个证人？”

“嗯！洪大，找我有事？”宋晓锋警觉地问，声音绷得像根拉紧的弓弦。

舒畅心里一沉，这才意识到那个耳熟的声音正是宋晓锋的直属领导、刑警大队队长洪一鸣。

“有个事先跟你打个招呼……”即使穿过无线电波，仍然感觉得到洪一鸣故意压低了声音。“北极星号案汪铁桥要接过去！”

“什么？”宋晓锋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不是说好让我和吕斌负责么？”

“嘿嘿！想不到吧？”洪一鸣冷笑了几声。“说来也巧！下午你向陈局汇报案情时，汪铁桥躲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你走之后，他立刻请求接手这个案子，说什么涉黑案件理因交由反黑支队负责。”

宋晓锋冷冷地说：“他这么做也不怕坏了规矩？”

舒畅知道老宋在强压自己的怒气。公丨安丨条线自有其运作规律，出于成本消耗的考虑，任何待破案件一般都不会轻易转手，总是由指定的侦查员或专案组一竿子插到底，除非出现两种情况：一是案情发生特殊变故，二是侦查员犯下重大失误。汪铁桥这个请求无异于是对宋晓锋办案能力的否定，也就难怪他如此不快了。

“那陈局怎么说？”见洪一鸣不答话，宋晓锋又追问。

“一开始陈局也表示很为难。但汪和他毕竟是老同事，又有过桂沟山大搜捕的那段经历，他也不便驳汪的面子。他们俩关起门谈了大概半个多钟头，其间我听见汪在里头又拍桌子又冷笑。后来，陈局大概磨不过他，就勉强同意了。”

宋晓锋的脸色变得铁青，抓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动：“洪大，那我该怎么办？”

“抱歉，晓锋！我只是想提个醒，这件事我也帮不上你。”洪一鸣沉吟了一下，又交代说：“汪哑子现在正到你那边去。你跟他……单独沟通一下吧！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电话挂断了，洪一鸣的余音好像还在空气中回荡。宋晓锋怔怔拿着手机，像是还想说点什么，整个人却又像中了定身法似的凝固住了。舒畅顺着他的目光，望见走廊那头转出一条戴墨镜、穿黑风衣的瘦长人影，正带着股寒气朝他们走来。

2010-12-13 20:12:00

“原来是这里，害我好找！”汪铁桥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们俩，“那个证人在哪儿？”

“不知道什么事要惊动汪队长深夜驾临？”宋晓锋沉着脸，明知故问。

“还不是为了北极星号这个案子！”汪铁桥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从何说起？”宋晓锋不解地问。

“陈局指示，北极星号案的调查工作交由我全权负责！”汪铁桥朝宋晓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黑的牙齿。

“是么？”宋晓锋扬了扬眉毛，“可两小时前，陈局刚刚指示我咬住此案追查到底。”

“我获得的指示是半小时前刚下的！”汪铁桥从墨镜后阴沉地盯着宋晓锋。

“可惜我没有亲耳听到。”宋晓锋装作无辜地摊了摊手。“没有陈局的指示，就是洪大也不能轻易把我撤掉。”

汪铁桥没有被他激怒，缓缓地说：“我没必要骗你。不信的话，就自己打电话给陈局吧！”

宋晓锋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必要在下班时间打扰领导，去请示一件很可能子虚乌有的事。就算要问，也得等明天上班再问。”

舒畅暗自称赞老宋这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想到一向刻板的他口才居然不错。

“宋晓锋，你成心想找茬是不是？”汪铁桥扬起下巴端详着老宋，语带威胁。

宋晓锋冷冷地回敬说：“找茬的人是你！凭什么我手头的每个案子你都要插一脚？”

“你懂个屁！”汪铁桥不顾涵养地破口骂道：“北极星号案和追捕豺狼根本就是一回事！”

“你说什么？”宋晓锋呆住了，一旁的舒畅更是听得五雷轰顶。

见对方发愣，汪铁桥“嘿嘿”冷笑起来：“缺乏敏锐的办案直觉，所以你永远只配当个支队长！”

“愿闻高论。”宋晓锋冷静地问，并不理会汪铁桥话里的侮辱。

“北极星号案明显是一次黑吃黑的行动，针对目标是六神会。谁知道呢？也许这只是一系列精彩大戏的序曲而已。放眼S市，能这么干净漂亮地干掉商震那伙人，除了‘豺狼’还能是谁呢？”

“你这话说得太绝对了！难道就不可能是贩毒集团内部的火拼？或是其他黑道帮派对六神会的一次挑衅？”

汪铁桥不屑地摇着头说：“开玩笑！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豺狼’暴露身份的当口出事！”

宋晓锋淡淡地说：“原来汪队长的高论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汪铁桥脸色一寒，厉声道：“你要证据么？把那个女孩交给我，我马上就能拿到证据！她是不是在里面？”说着，他举手想推病房的门。

“等等！她还在休息！”舒畅不假思索地挡在门口。

“没时间了！等问完话再让她休息个够吧！”汪铁桥把舒畅推到一边，一副打算硬抢的样子。

“住手！”宋晓锋大喝一声，揪住了汪铁桥的衣领。不料汪铁桥下盘极稳，拉扯之下居然未能将之撼动半分。

“你想干什么？”汪铁桥反扣住宋晓锋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说。

“想领教领教汪队长的身手！”

四只大手紧紧攥在一起，两个男人同时憋足劲在走廊里撕扯起来。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舒畅想劝架却苦于无从下手，只能跑去值班台求助。等大批医护人员赶到时，两人正抱作一团奋力挤压着对方，脊背把墙壁撞得咚咚作响。

“住手！”中年的护士长威严地说。“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马上报警！”

也许是被女护士长的气势所摄，老宋和汪铁桥终于松开手，满怀敌意地注视着对方。看着他们俩衣衫不整的样子，舒畅想笑却笑不出来。

“走吧！”宋晓锋掸了掸满身的灰尘，大步朝圆厅走去。“我们到外面去谈，免得影响病人休息。”

汪铁桥捡起被打落的墨镜，朝病房里悻悻地望了一眼，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