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部里截获到一份台湾军情局的密电。电文内容隐晦,破译人员怀疑它暗示台方正在邻近中国的某片海域进行铀原料开采。
“这个消息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视。开采铀原料是提炼浓缩铀、建立核反应堆的必要前提,而当时中国刚试爆了首颗核弹。如果台方背着美国和国际原子能总署也偷偷进行核弹研发,后果将不堪设想。有关领导立即指示中调部派遣最优秀的谍报员赴台一查究竟。
“当时,中苏边境局势也很紧张,‘闪电组’三大谍报高手中的鹰谍正远赴珍宝岛执行秘密任务。部里经过反复研究,决定同时派龙、虎两名谍报员调查铀原料事件。两人的分工是,龙谍负责打入总统府从官方途径窃取情报,虎谍负责暗中察找开采铀料的海域位置。
“像这样同时出动两个王牌间谍,在国家情报工作史上恐怕还是第一次。临行前,部领导专门召见了龙、虎两名谍报员。除了反复强调此行的重要性之外,领导还向他们俩暗示,两人中谁先查明铀事件的真相,谁就会得到部里推荐担任那个空缺的要职。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出发之后就像石沉大海,一连好几个月都杳无音讯。部领导认为,这种反常状况恰恰说明他们正在逐步接近敌方核心,如果某天收到他们的消息,则必然意味着惊人的结果。
“结果确实惊人!五个月后,虎谍带着一身疲惫地返回了总部。他向部里报告,所谓的‘铀事件’完全子虚乌有,很可能是当时破译人员对密电误读的结果。虎谍借助某个海峡情报站查知,真实的情况是,台湾国防部正在大陆近海某处秘密建立一个潜艇基地。从海域位置看,这个基地一旦建成将直接威胁我国好几个沿海军港。部领导非常满意,立刻将这条情报上报给了国务院。
“这个时候,鹰谍结束珍宝岛的任务回来首都。他与龙谍是生死之交,听说这事后不免替大哥感到遗憾,同时盼望他早日回来述说此行的经历,同时部里有些平日嫉恨龙谍的人也等着他回来好奚落一番。
“然而,直到这年年底,大陆方面还是没有得到龙谍的音讯,包括鹰谍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他凶多吉少,甚至已经牺牲了。这期间,龙谍的妻子焦急万分,曾通过各种渠道向组织辗转打听,却始终得不到明确答复,而虎谍因为斯役大功已荣升为新任处长。
“1966年初,部里正准备秘密追认龙谍为烈士,不知从哪儿传出消息,说龙谍当年潜入总统府身份被识破,在被捕后经不起劝诱而叛变投敌,现在台湾军情处担任秘密职务。消息一传出来,部里上下震动。鹰谍和一些老战友义则坚持认为这是谣言,凭龙谍的党性和对国家的忠诚度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既没有死亡的证明,也没有叛变的证据,负责这件事的部领导感到很为难。当时,全国的政治空气正逐渐紧张,这个领导生怕担上‘袒护叛徒’的罪名,最终决定收回正要签发的追认文件,同时取消了准备发放给家属的抚恤金。
“消息一出,鹰谍等几个老谍报员很为龙谍抱不平,但事情已成定局,无论怎么做都来不及挽回了。1966年5月,文化***开始,康生利用中央文丨革丨小组顾问的职权,首先指使造反派打倒了中调部部长,接着又将矛头指向主持日常工作的常委副部长,迫使副部长夫妇双双自杀身亡。中调部随后卷入派系斗争的腥风血雨,开始阵营大乱。
“而擅长权谋的虎谍却抓住这个机会异军突起,摇身变成了“最具革命性”的造反派。他迅速投靠了当权者,开始在部里树立个人权威,同时纠集爪牙党同伐异,疯狂打击一些资格较老的谍报人员,而那些龙谍和鹰谍的老战友则成了他首选的打击对象。经过大半年的运动,这些人或被流放,或被整死,竟然去掉了十之七八,而曾经赫赫有名的‘闪电组’也在运动中被毁得一干二净。
“可是,您讲的这些中调部历史和黑衣社有什么关系呢?”舒畅听得一头雾水。
韩弢脸色一寒说道:“你耐心听下去就知道了!”
舒畅吓得不敢再打断他,静静地听着他继续回忆。
“就在运动进行到风口浪尖的时候,被打成‘现行***’的鹰谍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鹰谍在国内无亲无故,当时全国又乱成了一锅粥,所以造反派把该事件定性为‘阶级敌人畏罪潜逃’后就不了了之了。据非官方统计,十年动乱中整个国家的失踪人口接近百万,像这样某个人在一夜间凭空消失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到了运动后期,虎谍和他的阵营也遭到了其他派系的批斗,不久被赶下了政治舞台。这些年中,中调部原革委会成员中,先后有好几人莫名其妙地暴死在家。因为公丨安丨机关长期处于半瘫痪状态,案子并没有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文丨革丨结束前夕的1975年。这一年,随着康生去世,一度被归入总参二部的中调部重新恢复了昔日建制,海外情报工作开始回归到正规。当时正逢老蒋逝世,中央非常急于了解其接班人的两岸政策是什么。由于部里的老谍报员与台湾方面的内线都在文丨革丨初期受到严重冲击,大多数已经丧失了工作能力,中央决定大力培养新一代的优秀谍报人才,于是继‘闪电组’之后又成立了所谓的‘惊雷组’。
“与此同时,以虎谍为首的少数情报界元老在平反后也被重新启用,在各要害部门中任职。1983年,中央又将中调部和公丨安丨部的反间谍机构等其他几个单位合并起来,正式成立‘国家安全部’。我也是在那段时期受命复出、被调往G省主持情报工作,从此就离开了首都。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事都是我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当然这些转述的可信度非常高。
“就在人人以为阴霾散尽的时候,新一轮的噩梦又再度袭来了。从1976年开始,每年都有一两个文丨革丨时中调部里的当权派意外身亡。第一个在驾驶小汽车时刹车失灵跌下了山崖,第二个在浴室洗澡的时候胸闷窒息而死,第三个是从新公房的楼梯上失足滚下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