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理她!”霍标旁若无人地朝两个手下撇了下脑袋。“把这个小妞拖进房里!我要慢慢审。”
黑衣人听从吩咐刚拎起爱妮莎的领子,琴嫂冲上前挥起厚实的手掌在他们每人脸上狠狠掴了一下。两个黑衣人被打得措手不及,悻悻地捂着脸不敢说话。爱妮莎甫获解脱,立刻拉起衣襟遮掩着胸部,惊魂未定地躲到琴嫂背后。
“别怕!”女管家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爱妮莎撩了撩下垂的发丝,红着眼睛点点头。她深悔自己因为一时贪功而轻视了对手的戒备力量。在这个关键时刻,要全身而退唯有依赖面前这个有权势的胖女人了。
“臭肥婆,你想找死?”霍标指挥失灵,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你才想找死!”琴嫂面无惧色,反而露出泼辣本色破口大骂:“死光头,我早看你不顺眼了!石龙岛是什么样的地方?也容你这样的坏胚子撒野!你最好先搞搞清楚到底谁是这儿的管家!你再敢动我侄女一根指头,我就告到老爷那儿去!”她越说越激动,一只胡萝卜粗的手指几乎戳到霍标的鼻子上。
“侄女?什么侄女?”霍标吃了一惊,闪避着对方的手指,气势明显弱了下去。“臭肥婆,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啊!”
爱妮莎也没料到琴嫂为了庇护自己,竟会信口开河攀亲。诧异之余,不禁对这个胖女人生起一丝感激和歉疚。她果然把相亲的事当真了,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利用她,一旦任务结束就会一去不返。
“这边出了什么事?”人群外响起一个细细的男声。走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斯文男人。
琴嫂像见了援兵,扯着嗓门喊道:“徐医生,你快来评评理!这帮家伙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下**我侄女!看这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她侄女是奸细!”见事态不妙,霍标急忙气急败坏地反驳。
被称作“徐医生”的男人观察了一下场面,似乎猜到了七八分。他慢条斯理地说:“老爷刚泡完温泉,听见这边有动静,差我上来看看。既然情况复杂,两位不如随我去老爷面前说清楚。”
爱妮莎曾听说,“龙神”洪明自一年前瘫痪后,就请了名精于风湿治疗的护理医生时刻守在身边,想必就是这个徐医生了。龙神跟前得宠的人,在石龙岛上的地位自然就高。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举止儒雅,骨子里却透着阴柔,就让她第一眼就不舒服。
霍标怔了一下,似乎并不想这事闹大。琴嫂却不依不饶地说:“好!那我们就去老爷那儿评评理!莎莎,你先跟我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洗手间在楼梯转角处,与位于楼层正中的监视室只有一墙之隔,里面现代化卫生设备一应俱全,天花板则装有铝制通风口,将浊气及时排到室外。
一关上门,琴嫂跺着脚埋怨女孩:“叫你打扫书房,怎么扫到了走廊外面?”
“打扫完房间,我见外头地上灰,就想顺手扫了。”爱妮莎带着哭腔委屈地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这里是有规矩的,不可以乱走乱碰吗?你怎么就没记住呢?”琴嫂搓着手心急火燎地说,“被那个姓霍的盯上可不是好玩的,恐怕连我都罩不住你!”
“琴嫂,我害怕!”爱妮莎抓住女管家的手,流露出哀求的眼神。“我……我不想干了!”
胖女人心软了,搂着爱妮莎的腰安慰说:“别怕!我会在老爷面前帮你说话的。记住,你就说是我侄女!”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爱妮莎,摇摇头说:“你现在这样子去见老爷可不成,快收拾一下!”
爱妮莎打起精神照了照镜子,几乎要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鬓发蓬乱、衣衫不整,脸色严重失血似的煞白,把面颊上的淤痕衬得分外清晰,鼻孔下还凝着暗黑的血斑。
把面部洗净后,爱妮莎用琴嫂给的粉饼轻轻涂在脸上遮盖那两道伤痕,同时感到自己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那是暴行残留的惊怖感还在延续,仿佛地震后无休止的余震。
这一刻,爱妮莎咬牙切齿地诅咒着自己的任务,也诅咒着自己的人生……
下楼的时候,徐医生走在最前面。到了一楼,只见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正对楼梯的一扇防盗门。随着防盗门的开启,门背后露出继续延伸的下半截楼梯。爱妮莎豁然明白过来,这座主楼地下还有一层,这座钢制门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
琴嫂用手肘捅了捅爱妮莎的胳膊说:“别害怕!老爷的寝室就在下面。”
四个人沉默地顺着楼梯继续往下走。虽然到了地下,由于楼道墙壁等距离装设着白炽灯,光线强度和外面没什么差异。借着头顶的灯光,爱妮莎已经看见楼梯尽头正面对面站着两个夜叉。从他们之间经过时,她感到这两个人始终在用警惕的目光扫视自己的脸。
与此同时,爱妮莎观察到楼梯与走道交汇的丁字路口上方,有两支不起眼的红外线防盗探头正从天花板上交叉伸出,有效控制着地下层唯一的进出口。
站在地下走道的中点向两端瞭望,爱妮莎感到略微有些眩晕。在她的印象中,主楼二楼走廊长度约30米,共有5个房间;一楼走廊长度约60米,除大厅外一共分布着10个房间。而眼前的走道两端长度加起来居然有90米左右,据目测房间数恐怕有15至18间之多。也就是说,主楼上中下三层构成了一个上底、中位线、下底三线等比的梯形。
任何地面上的来访者都不可能想象出,眼前所见仅是该建筑的表面部分,而一座混凝土构建的地底堡垒正隐藏在自己脚下。
这是何等天才、又何等疯狂的设计!
“你冷了?”琴嫂搂了搂爱妮莎颤抖的肩膀。
也许是用过吸湿器的缘故,空气中的湿度很低。踩在坚硬而干燥的地砖上,爱妮莎记起洪明正是因为风湿病瘫痪的。
徐医生在丁字路口选择了左拐。沿路的房门都神秘地关闭着,偶尔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男人对话的低语声。爱妮莎脑子里灵光一闪,悟出这些房间正是夜叉的寝室所在。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高墙里不见一个保镖的影子,而霍标和那名夜叉刚才却会突然出现在二楼。
他们正是从这儿上去的!
琴嫂凑到爱妮莎耳边低声嘱咐:“等会儿你最好先在门外等着!老爷平时饮食起居都由我一个人负责,除了徐医生谁都不能轻易进他的寝室。”
他们终于到了洪明的房间,那是走道左端最后一个门,从外表看与其他门一模一样,门外也没有保镖站岗。徐医生轻轻敲了几下,四五秒钟后,一个白西装男人把开了门。爱妮莎相信他刚才通过猫眼向外面窥探过。
“老爷请你们几位全都进去!”白衣夜叉鞠了个躬,简短地说。
进去以后,爱妮莎才惊异地发现这间房并不是岛主的寝室,而是一个大套间的外间,想必是保镖的警卫室。屋里陈设异常简单,只有两张印花沙发和一架放置电话机的茶几,侧墙上装着可视对话器,供里屋的人与外面交谈,墙角的摄像头则监控着屋内发生的一切。两名神色戒备的夜叉持枪肃立在屋子中央,仿佛提防着会有刺客随时破门而入。
爱妮莎的目光敏锐地停留在嵌入侧墙里的一道银白色移门上。这种高科技产品她只在大银行的保险库里见识过,其实是用电子遥控的复合防弹门。防弹门钢板厚度可能在15到20毫米之间,中间镶有玻璃纤维夹层,可防步枪子丨弹丨和烈性丨炸丨药。
毫无疑问,这道移门正是通向龙神寝室的入口!
爱妮莎的心猛揪了一下。楼梯是进入地下的唯一进口,行动小组一旦从那里潜入,必然会触发红外装置所连接的报警器。躲在寝室的龙神听到报警后,只需用手指揿一下遥控器按钮,眼前这道防弹门就会沿着滑轨自动关闭,完全切断进入套间的通道。这个过程最多不会超过4秒。但是,从楼梯到走道尽头全程起码超过40米。4秒跑完40米,即使是世界短跑冠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更何况,行动小组沿路还会遭受守备夜叉的枪火阻击,最后还得冲开警卫室的防盗门。
想到这里,爱妮莎的心脏更加剧烈地狂跳起来。要在这座戒备森严的地下堡垒中刺杀龙神——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此刻的爱妮莎绝没有料到,一个半月后这里发生的、被警方刑事档案称为“石龙岛大杀戮”的事件将会多么惨烈、多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