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9-25 7:29:00
双峡,神鲵--15
兰若的反常姿态,让我不明所以。难道是我身后又出现了致命危险?
心里这样想着,不由得回头看看。这一看,不打紧,直吓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那条巨大无朋的娃娃鱼,此时已经将弯曲的身体竖得笔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俯视倒不打紧,要命的是它已经开始张开那约有一米来宽的大嘴,口中发出的呼呼声,甚至盖过了汹涌奔放的山洪声音。
通常蛇类在准备发动攻击时,一般都是直立起身子。娃娃鱼虽不是蛇类,但它目前的这番模样,就连傻子也明白,那张开的巨嘴,绝对是立刻攻击的信号。
通常描写这种逃生场面的时候,习惯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但在这时,在这齐胸深的洪水中,就算我再多几条腿也没用,我只恨爹娘为什么不给我生一条鱼尾巴出来。慌乱中,只好将两腿顺势一软,打算顺着水流飞快地向下游游去。
可是我再快也快不过那猎食的娃娃鱼。
还没等我划动双臂,一坨浓郁的液体便从天而降,不偏不移地打在我的身上,分量之重,擂得我直往水下一沉。慌乱中猛喝了好几口浑水。当我再浮出水面时,四肢竟像被什么东西缚住一般,这种东西,如同无形的捆仙绳一样,似紧似松,但无论怎样,我的四肢都无法自由伸展开来。
还来不及等我想何种方法逃生,只觉得一阵风起,我四周的洪水都向上而去。而这股劲风,也将我飘飘扬扬地提携起来,我那被水湿透,沾裹在身上的衣服,这时,竟让那劲风撕扯而去。
在这股劲风的吸引下,我的身体飘飘荡荡,离开水面竟达一米多高。在这劲风中,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但无法控制身体,而且因为风力强劲,身下的那些水柱如同沙石一样对我扑面打来,我连思维的能力都没有了。
摇摇晃晃的上升,终于似乎有些停顿了。甚至在那一瞬间,我还觉得身子往下一沉,感觉离水面近了许多。我甚至还能够将头稍微扬起,看见惊慌哭乱的兰若已跳下栖身的岩石,拼命朝我游来。
真是我的傻姨!这么湍急的山洪,你怎么可能逆流而上呢?
而这思维清晰的瞬间,还没容得我多想,只听见半空中又响起两声如闷雷一般的呼呼声,同时,身下的洪水纷纷向我扑面射来,我还来不及感受那铺天盖地般击打带给我的疼痛,只觉得身子猛地一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射去。
据说人在频死前的意识是混沌的,甚至还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美感觉。
但我却没有体验到这些。
虽然在迷迷糊糊中被这种怪风吸得腾空而起的时候,我还不能判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等我的上升终于停止下来,触碰到的,却是一堆柔软的物质。如果说还无法分辨出这堆柔软物质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那扑鼻而来的一股难以忍受的腥气,却冲开我迷迷糊糊的脑门,直入我的心腑内脏。
我瞬间意识到:我即将被他妈的这畜生生吞下去。
我到此时才理解兰若双手乱舞所表达的意思。我最后看见的是兰若迎着激流拼命朝我游来的感人画面,我想象着兰若那美艳如花的笑靥,这将是我在窒息前最美好的回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飞快地向着黑暗深处滑去。
笑靥如花的兰若也在我脑中变为一堆马赛克,然后飞速地,一块一块散去……
终于,在我完全失去意识前,我感觉似乎有什么裹住了我的一只脚踝。但那种感觉实在太过轻微,若有若无,可能是娃娃鱼那柔软的舌头吧?也或许是那两根钢筋般的触须?
但到了这时,什么都对我没有意义了。
我已经感觉自己在慢慢被撕碎,就像脑子中的兰若形象一样,成为了一堆马赛克。
一片,
一片,
慢慢地,
向着天际消失而去……
2010-9-26 8:09:00
双峡,神鲵--16
当意识重新回归并为我所有的时候,我相信我已仅仅只剩下灵魂。
要不然,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浑身有丝毫气力呢?如果这还不算,那么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为什么全是一片朦胧的白色?
这片朦胧混沌的白雾中,竟然有兰若的身影。咦!竟然还有堂哥!他那古铜色的脸庞竟然也像在乳白色的牛奶中浸泡过一般。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为什么见不到长着翅膀的天使,也没看见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我不奢望能够上天堂,但也不愿意跌下地狱。
咦!那边怎么有穿着白衣的天使来了。难道我真的在天堂?天使微笑着朝我走来,一步一步地,我终于看清了,这不是那长着一双翅膀的天使,而是手拿托盘的白衣护士。
一瞬间我失望至极。
难道,我的灵魂仍旧没有归属,仍旧在天地间来回飘荡?
其实这种飘飘渺渺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当护士走到我的面前,踮起脚尖,帮我换下输液瓶。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能够动了,扭动了一下头,看着护士的动作。
突然,我看见兰若动作夸张地弹跳起来,并且张大嘴巴,似乎在大喊大叫。但我听到的声音却很小,还是间断的,若隐若无。我听见兰若在说:“他醒过来了!”接着,堂哥也站起身,凑到我跟前仔细地观察我。护士也俯下身来,看看我的耳朵,感觉似乎从我耳内拔出了一点什么东西,然后,问我:“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耳朵里面痛不痛?”
这一下,我明白了。我并没有死,也没有灵魂出窍。我这是在医院里。而且在护士取出我耳中的东西后,我听得也比较清楚了。并且还能感觉到耳朵里面还真的有些痛,有点像蚂蚁咬,又似乎有些像蚂蝗叮。
我想把这些情况告诉护士,张了几下嘴巴,却无法说话,只能发出一些气流的声音来。
然后护士又问,眼睛呢?痛不痛?能感受到光线不?
她这么一问,我才知道,之所以看周围都是一片混沌的白色,是因为我的眼睛被蒙上了白色的纱布,纱布必然不厚,要不然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竭尽全力通过微弱的声音让护士明白我目前的感受,告诉她,我的眼睛能看到东西,但还是痛得厉害,就像里面进了辣椒水一般。
护士点点头,满意地笑笑:“能听见能看见就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护士一走,拥在病床边上的兰若,话闸子立马打开了,不停地问我的感受,想不想吃什么东西?并飞快地给我盛来凉粥和鸡汤,动手就要往我嘴里喂。我此时张嘴都没气力,肚子里尽是娃娃鱼的腥气,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但却又无法说清楚,只好使劲地摆动脑袋表达意思。
堂哥也在一旁劝她说,老蛮摇头,只怕是现在还吃不下东西,就让他休息一会,等有了饥饿的感觉后再说。
兰若听从了堂哥的意见,放下了碗勺,但接着,便又说起我被娃娃鱼吸入口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但我头昏脑胀,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大意是我被娃娃鱼卷入口中之时,桃夭突然从天而降,双手抓住我的脚踝,想将我扒拉出来,但是桃夭毕竟是女流,力气太小,眼看就要一同被娃娃鱼吸入口中,堂哥和冉医生突然出现,堂哥发射出一张网将桃夭缠住,然后与冉医生合力,才鱼口夺食,硬是将我们给拉了出来。
当然,得知完整的事情经过,还是在我完全康复之后。
那天晚上兰若约我,正巧在出门时被桃夭看见,见我过了半夜还没回来,放心不下,所以去问冉医生是否知道我去哪里了。冉医生却告诉她,我是同青梅竹马去约会了,不知道在哪里莺歌燕舞,只怕是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后来,桃夭见外面下起大雨,仍不见我回来,又去问冉医生。冉医生正睡得迷迷糊糊,随口说道,老蛮是本地人,你还担心他丢了不成,只怕这时早就温香暖玉,哪里会回来呢。
桃夭这小巫婆虽然涉世尚浅,还不懂得人心机微,但她因为略知蛊术,心中隐隐不安,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但又见冉医生睡得迷迷糊糊,又是她素来景仰的前辈,也不好再打搅他,于是决定自己出来寻我。
外面正是瓢泼大雨,对这座城市一点也不熟悉的桃夭,哪能知道我们约会的地点。想到兰若是一线天景区的领导,便拦了一辆的士,往双峡而来。到了景区门外,遇上给我们开门的保安,证实我和兰若已经去了一线天。不知桃夭用什么办法搞定保安进入景区。但等桃夭进入峡口,山洪已经上涨起来,无法从水泥景观路进入峡内。心急如焚的桃夭只好爬上山岭,沿着峡顶一路找寻。发现我们的时候,我正在与那娃娃鱼相互僵持。桃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帮助我。直到我被娃娃鱼吸入口中,情急之时,桃夭不顾自身安危,从峡顶一跃而下,杂技演员一般恰好抓住我的脚踝。
也是合当我命不该绝。
就在桃夭出门不久,堂哥从吉首赶到小宝家里,只见到冉医生一人,便问我去哪里了。冉医生如实回答。小宝妈妈却跑过来告诉他们,连桃夭那小丫头也不见了。这时,他们觉得这事情严重了。我没回来是去同兰若约会,总会有个去处。而桃夭则八成是去找我。在这瓢泼大雨的黑夜里,一个对环境不熟悉的小姑娘,会出什么危险,谁也不晓得。堂哥他们算定,桃夭若是寻我,必然向着双峡而来,于是也急急忙忙地一同赶到双峡。
他们到双峡的时候,山洪已经陡涨。于是直接沿着山顶飞奔。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被娃娃鱼叼在嘴里的桃夭在苦苦挣扎。
好在堂哥是个经验丰富的军人,为预防不测带了多种实用工具。当即用射网枪向着桃夭发射了一张捕人的射网,将桃夭紧紧缠住。那娃娃鱼见到到嘴的美食突然变得粗涩难忍,便厌烦地想将被网包裹的桃夭吐出来,哪知桃夭仍旧死死抓住我的双脚。
在双方僵持时,堂哥又趁机向娃娃鱼连发数枪。那畜生负了痛,才舍弃了到嘴的美食,将我吐出,头尾一摆,跌入水中,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