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9-17 7:25:00

双峡，神鲵--9

兰若挑的地方很是僻静，是城郊的一家私房菜馆。

她选了一间小小的包厢。包厢的布置也很淡雅素洁。我进去的时候，听见里面有淡淡的歌声环绕，是容祖儿唱的《小小》。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

音量调到合适，听着那如泣如诉、缱绻回味的声音，一时间，仿佛时空转换，回到了从前。

换下工作装的兰若，穿了一件素雅的裙，看得出头发也在刚才做了一下，略微带点褐色的波纹。上的第一道菜就是我最喜欢的小葱煎豆腐。这道菜，只有我最好的朋友们才会知道，时隔这么多年，兰若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一刻，真使我感动。

兰若将一碟糖果推到我面前，“喏，这是你最想吃的大白兔奶糖。”

是呀，小时候，我们只有那种一分钱一粒的廉价水果糖解馋，记得有一次，我和兰若站在供销社售卖柜下面，隔着玻璃，我指着里面的大白兔奶糖说，以后等赚了钱，我一定要天天买大白兔吃。后来虽然能自己赚钱了，但大白兔奶糖却也从来没有买过吃了。

以往的点点滴滴，兰若竟然还记得这样清楚。我感觉到，那些心灵深处的遥远记忆和眼前的这番脉脉温情，正在将我一点点地溶化。

正在神思翩翩的时候，兰若打开一瓶葡萄酒，口里说道：“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们真是不应该。来来来，今晚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其实，自从进入包间时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我便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当年，兰若的一句话，让我从小姨的温暖中逃之夭夭。如今，面前有我最喜欢的酒，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糖。历久弥浓的情谊，浮现在兰若的兴奋笑脸上，荡漾在那对甜蜜的酒窝中。奈何当年，美人怀春时，稚子却并不解风情。

如今的兰若，比起当初的稚嫩青涩，更增添一份女人的妩媚与风韵，在笑意荡漾，贝齿起合间，我知道了兰若在大学毕业之后，回到了这个小城，亲戚朋友们给她介绍了好几次对象，但都无法走进她的心扉。基本摒弃了情事的兰若将精力全部投放在了工作之中，所以这么多年来，努力的工作也回报给她不断的升迁。在旅游立市的张家界，年纪轻轻的兰若已经坐上了旅游部门的前几把交椅。

那瓶酒快见底的时候，我才开口说了一句：“你也年纪不小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男人能入你的法眼？”

兰若已经有了些朦胧酒意，随口说了一句：“那还不都是给你害的！当然，也不是说普天下就只有你最好，只是，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总是拿他们的缺点跟你的优点比较。”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又接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其实前不久相了一个，各方面都还优秀，人也比较细心体贴。”

我赶快接着说：“那还等什么？品质优秀，事业小成，人又细心体贴，这是最适合做老公的男人”

兰若又呡了一口酒，幽幽地说：“其实，准备下个月选个日子订婚的。”

我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细汗：“这样才好嘛，青春年华，就应该郎情妾意。千万别蹉跎了如花岁月。”

哪知兰若又轻轻地说了一句：“谁知道今天会碰见你呢？难道是天意吗？”然后，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她见我许久不曾做声，又看我满头大汗手足无措，有了些怒气：“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结婚了吗？”

我木木地摇摇头。

这下，她的火气上来了，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恨恨地道：“男未婚，女未嫁！那你畏畏缩缩个什么？”

我说，我不是畏畏缩缩，我是猝不及防。我们见面还不到一天，来不及咀嚼体味我们分别那么多年的时间。

听到这话，一直话痨的兰若，半晌没有发出声响。过了一会，兀自又开了一瓶酒，也不管我，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喝了几杯之后，摇摇头，自我解嘲般笑笑：“是啊，这么久了，多少年了，黄花菜都凉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只好劝道：“不是这意思，别喝这么多酒了，要注意身体。”

“都喝习惯了，酒不会伤我的身体，但人却会伤到我的心里。”话说完，兰若已是泪流满面。将头伏在桌子上，秀发披伏凌乱，如起伏的波涛一般。

我只好无语。生怕多说一句，便会多增加她一份伤心。

面对兰若的无助，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说一句：“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来过。”但无论如何，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我曾经辜负过她的深情，如今，岁月已久，人事皆非，我更不能再耽误她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