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9-13 10:55:00

双峡，神鲵--5

天门山短促的溪流奔泻而来，经过狭小的平川之后，在澧水河沿不足两公里的地方，却遇到了一条东西方向的喀斯特石山丘陵的阻挡。

亿万斯年，柔小的溪流在石山的低凹处缠绵荡漾，终于劈开了两条狭长幽深的通道。这两条通道，将石山劈成三段，长度各有两公里左右。涧峡的最高处，从涧底到山顶，近两百米。而峡内的宽度，窄处仅只一臂。高深狭窄，峡内几乎终年不见天日，形如洞穴一般，所以当地人称其为“峡洞”。因为两条峡涧相距不远，所以也将它们合称为“双峡”。

西边的那条峡涧，略微短促，也相对稍显宽阔。按照地理位置，当地人一般称他为“上峡洞。”

上峡洞毗邻张家界水泥厂。水泥厂就近开山取矿，逐年逼近上峡洞。如今的上峡洞，已被破坏得支离破碎，再不复往日容貌，甚至连山涧也被矿渣废石堵塞。

今天我们要去的，是幽深绵长，一进山涧便见不到天日的下峡洞。俗名也叫做“一线天”。

但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下峡洞已经开辟成了旅游景点，圈起来要购票进入。

这下草灰不干了，骂骂咧咧道：“真是没名堂，如今这世道，只认得钱了！什么时候这鬼地方也要收费了？”

那边售票处的大妈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用尖利的声音接过去：“哟——瞧你长得这玲珑剔透的模样，脸上三两肉也没有，还要在这里充大脸泡！照你的意思，政府发展旅游事业，就应该连那山上的猴子也要知会一声喽？”

草灰这一下被她抢白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平时虽伶牙俐齿，但那都是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尖酸刻薄对付的都是别人，如今，大妈可都是对着草灰的忌讳处下手，可谓是字字见血。草灰这下可没辙了。

说实在话，见到一向讨厌的草灰被抢白成这样，我却是有些高兴。但高兴归高兴，心里还是明白，草灰败下阵来对我们没有丝毫好处，我们终归还得要进入下峡洞去。于是上去帮忙：“大姐，我们又不是什么游客，都是本地人，要到峡洞里面去办点事情。方便方便吧。”

那大妈白了我一眼，然后瞅瞅草灰，用鼻子哼了一声，话说得更难听：“你以为他是只猴子，我就应该是只猪？这年头，就算是猪也不信，有去峡洞里面办事的？”

听这话我心里只想笑，那大妈肥嘟嘟地大脸盘，死鱼眼睛猪头鼻，别说和她口里所说的那动物还真有些像。但我却不敢笑出来，怕得罪了她老人家不让我们进去。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说道：“不骗您，我们真是去里面有事情的，就让我们进去一下吧。”

“进去？当然可以。”我以为有了转机，正准备道谢。哪知，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拿钱买票呀！看你们这人模狗样的，不会这几十块钱都没有吧？”一脸的不屑。

这话把我气得，门票费其实不多，但我和草灰的心思一样，这里本来就是公共地方，我们以前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但建起一道铁门就喊收费，连我们这些本地人也不放过，心里不平衡而已。而且，这看门的大妈如此尖酸粗鄙，直让人倒尽了胃口。

终于，我也不甘示弱，放开嗓门和她理论起来。草灰见我领头，也加入了统一战线。一时间，进出的游人都盯着我们看。

这时，从管理处的里面走出一位女子，她先是对闹得起劲的大妈说道：“张姨，不是说了很多次，不能和游客吵架的吗？”

胖女人见了她，赶紧分辨道：“他们不买票，硬要闯入景区。还没一点大小观念，骂我是头猪。”

那女子接着对我们说道：“为了让游客们更好更安全的欣赏峡洞美景，政府对景区投入资金进行了修整和管理，而且收费也是合理的，不买票可是不对的哦。”

女子说话的时候，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微笑起来，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我忽然觉得这酒窝是如此这般的熟悉。

我想起在若干年以前，曾经这样夸赞一个女孩儿，说她笑起来，那对酒窝能够迷死人。

那是在一个月夜里的一颗歪脖子树下的青石板路上，月光透过歪脖子树的枝桠，照在那女孩的脸上，那女孩仰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那以后，我用一个酒窝装糖，一个酒窝装酒，甜死你！醉死你！好不好？”

……

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叫出了她的名字：

“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