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桃花符纸--22
“铜洗?”
我当然见过!不就是铜制成的,以前古人用来洗手洗脸的盆吗?我曾见过有一种铜洗,有两只环耳,可能是古人用来提拿用的。但这两只环耳很奇妙,用双手反复摩擦,便会逐渐产生共振,而这种共振,会将盆里的水激荡起来,摩擦越快,振荡越甚。古人都认为这种东西巧夺天工,太过神秘,哪知道,只是铸盆工匠偶然发现的一个简单的物理现象而已。一点也不奇怪。
“对!就是这个道理!”草灰用超级夸张的声音表示肯定。“铜洗有很多种,我们两人说的都是同一种环耳鱼纹铜洗。这样,水纹振动起来,盆底的鱼纹就像在游动一样。古人将它视为神物。”
草灰继续说:“我并不认为桃夭的跳神和咒语起了多大的作用。她取盒子的整个过程,真正有用的,是在盒子顶部的那五分钟摩擦。我认为,这是和铜洗的原理一样的。摩擦,改变了陨石的性质,改变了磁铁的两极,使原来的相吸变成了后来的相斥。相斥的力度均衡,盒子和柱子的设计规整精密,在相同的力量下面,盒子就有可能因为斥力而悬在空间某处不动。”
“只是个很简单的物理现象而已,一点不神秘。”
当然,这番讨论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老蛮只是担心,看帖的朋友此时也和当时的老蛮一样的心思,对石柱与盒子的现象百思不得其解,费尽心神。所以将草灰的推理提前贴了出来。
在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个人是认可草灰的这种说法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解释,需要一个说法。不管这个解释是不是真实唯一的,但没有说法就没有交待,没有交待就无法服人。这套游戏规则,古今都是一样。
通过这件事情的分析,我对草灰也换了一种看法,他为人虽然有时略显讨厌,但确实还是很博学的,而且思维敏捷,分析虽然惯于夸张,但并不是不着边际。遇事还是可以一起商议的。所以后来的事情,只要他愿意参与,我从没表示过反对。
那几根石柱,不知王大壮后来给弄走没有,且不说那精雕细琢的陨石材质,本身就无法估价。光是墙上的那四个浮雕石像,肯定也价值不菲。
但我们从沅陵一离开,那小子就换了手机,再也联系不上。
如果他没有带走,事情已经过了几年,那两条巷子应该早已拆迁。
只是没留心过沅陵的新闻,如果在他外婆那间老屋下面动土的话,就一定能够发现那间密室,只要发现了那间密室,就应该会有相关新闻报导。
好,再回到沅陵。
那天,我们走出暗室,桃夭便将盒子放在地上。这时看她,已是满头大汗,娇喘吁吁。看来这盒子确实沉重,让桃夭用尽了力气。
在电灯的光线下,我这时才看清了那盒子也是黑色石质的,难怪这么沉重!盒子琢磨得很精细,黑得发亮,就如一块黑色的水晶一般。但当然不如水晶般透明。
“娃娃们,打开它。”边上的大壮妈妈这时又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刚在密室见识了盒子的神奇,这时,我们几个大男人只敢眼睁睁地盯着,一个都没有动。我猜他们两个想得和我一样:这么神奇的物件,我们凡人,估计是无法动它分毫的。
桃夭刚才确实费了大力,还在一旁呼吸急促,但她顾不上休息,蹲下身来,将手放在盒盖上,用了暗力向上一提。
原来盒子是上下隼合的,盒盖虽也沉重,但还是被桃夭推开了一道缝隙。
随着这道缝隙的出现,只见一道毫光喷薄而出,闪闪点点、萦萦绕绕,溢流在整个房间的地面,然后再缓缓漫延到我们的脚踝,不一会,我们都弥漫在这种奇怪的光雾之中,宛如神话中的仙境一般。
一时间,我们全让这神奇的光雾惊呆了,多么神奇的景象,这比任何舞台上的烟雾效果都要好。
我情不自禁地尝试着去抓那些光雾,握拢来,再张开手掌,甚至可以看见有些浓郁的荧点从我的手掌向下滑泻。
沅陵城,桃花符纸--23
光雾让我们惊奇,但我们更关心盒子里面的东西。
那一刻,我甚至担心,里面会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等光雾散尽的时候,跳出一只妖怪。
不一会儿,光雾稍淡。我们才看清盒子里面,有黄色的锦缎内衬,在锦缎的衬托中,躺着一张巴掌长、三指宽的纸片。纸片上,密密麻麻的用金粉画满了细小的花纹。而那些毫光,正是从这些金粉绘制的花纹上散发出来的。
这时,不用询问别人,我也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极品符纸。
但同时我也无法理解,符纸上的这些花纹,为何能够不断生出毫光?以致于密封了若干年时间以后,这毫光竟然可以储集到,满室生辉?
这些花纹究竟是什么东西?世间难道真有神物!
仿佛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一般。大壮妈妈在旁边解释道:“这不是花纹,这是用八思巴蒙古文书写的咒语。绘制这些咒语的涂料也不是普通的金粉,而是用七种灵兽的血液调和而成的桃花花粉。”
这时,大壮妈妈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缓缓说道:
“先祖的盟约,终于圆满完成了。我们兀良哈氏守护缪氏纸坊748年,每一年都感觉难以坚持下去,特别是四十年前,不听话的丫头离家出走,老头子气极身亡,我甚至丧失了信念,真想跟随老头子而去。但每次想到神武非凡的先祖,想到君子一诺岂止千金之重?兀良哈氏的荣誉不能毁坏在我手上。就这样慢慢熬下来。多少次都认为已经熬不下去,没想到,真有今天。
“先祖有灵,如今终于将这桃花符纸顺利交给了你们,老婆子可以安心去找我的老头子了。”
到这时,就连平常反应稍迟钝的我也知道了,自从我们进入这间屋子开始,大壮妈妈所说的话,都是老太太的意思。或许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是老太太本身已极度虚弱,因为自见到她开始,就没见她动弹过。她仅仅只剩下意识还附在这个躯壳之中,不知她是用什么方法,让她的意识通过大壮妈妈的声音说了出来。这一点,桃夭是明白的,她一直都是对着床上的老太太说话。
话已说完,良久没有声音。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太太已经去了。
此时,桃夭已是满脸泪水。我也感动得一塌糊涂。
古人说,君子相期,一诺千金。但也只限于君子本人罢了,没见过这样子孙数代坚守盟约的。特别是这最后一代,因为大环境和小家庭均发生了变故,在平常人看来,这已经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但老太太以她的坚韧顽强,最终完成了盟约。
这一刻,我真想抛弃我一贯所坚持的唯物观念,惟愿世间有鬼。如果真的有鬼,我想,虽然艰苦几十年,但等老太太见了她老头子甚至见到他们兀良哈氏的先祖,将是何等自豪和幸福!
我们都恭敬无比地向床上的老太太鞠躬敬礼。表达我们心中诚挚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