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桃花符纸--16
“终于到了!”
我不禁用力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颗扑通乱跳的心才逐渐正常下来。
“哎哟,老蛮这样子是怎么了,怎么脸色惨白惨白的?”王大壮大呼小叫起来,“这样子,怕是受了什么惊吓了吧!”
“是够呛!”我又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胸口。“这鬼地方,怎么连人影都没一个的?”
“嘿嘿!还真有些害怕啊?就知道开始放肆逗我玩,没想到报应了吧!”王大壮更加放肆地坏笑着。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敢逗你玩儿?谁不知道你是整人专家来的,逗谁玩儿也不敢逗你啊是不是?”我还想狡辩过去。
“呵呵,你那不是欺负我喝醉了嘛!告诉你,我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到这里,我故意不做声,就等着你自个儿心里发毛。小子,知道为什么黑灯瞎火一个人没有吗?”
“咦,还真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着这问题呢。”见他既然什么都明白,我也不再强辩,干脆老老实实得了。
“傻瓜蛋,你去看看墙上面写的那些字,就明白了。”王大壮用力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并顺势将我向墙边推去。
我这才看见,每一面墙壁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只不过我们通常看见的这种“拆”字,为了醒目,一般都用红色涂料写成。而这些墙面的“拆”字,不知那些拆迁者当时因为什么原因,是用黄色涂料写的,这种黄色,颜色浅,白天或许耀眼,但在晚上,若不是凑近仔细看,则根本看不出来。
冉医生也说,“我也一路上心里打鼓,和老蛮一样的想法,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是这里的住户都搬走了。不过,这两条老街,看似有些年头,拆了重建多可惜,还不如保持原貌的好。”
大壮说,“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拆迁派和保护派争论不休。住户都迁走了大半年,这些破房子却还没拆成。”
听到这话,我又急了。“既然这巷子的住户都因为拆迁搬走了,你外婆怎么可能还住在这里。大壮,你不是为了报复我,又逗我们玩儿的吧?”
大壮愤愤地瞪了我一眼:“不是说过,她一直在等人的嘛!我有那闲心逗你玩儿?老太婆还等着喝药呢!”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王大壮没有逗我们。他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便进入了旁边的一所院子。
如果这个院子就是大壮外婆的居所,那么看来,她们家以前的产业还不错。
这所房子的门脸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有内涵。顺着外面小小的院门走进去,是一条十多米长的甬道。
甬道两边是石条砌成的,看来应该是别家的墙壁。里面很潮湿,间或长着柔滑的苔藓,还有伸得很长的蕨类植物,看来主人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即便是大壮和他妈妈来了之后,相信整个精力也都放在了垂死的老外婆身上,哪有心思来修辑这些不久之后就要拆除的东西。
走过通道才是彰显这所房子派头的地方。这是一个四合院,虽然不算太大,但这地方算是老沅陵城的核心城区,在以前应该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四合院的门廊主厅以及两边厢房加起来,面积应该在一亩地六百个平方左右。
大壮导游一般,边走边介绍。
以前,这些房子都是他外婆家的,只不过解放后,将主厅和东边厢房都分给了别人,仅给他外婆留了西边厢房。五十年代外公外婆还陆续利用这狭小的西厢房,造一点相对容易的草纸谋生,但文化大革命中,纸坊也受到冲击,造纸的家当被当做四旧捣毁,外公也因连日批斗落下病根,气极交加之中撒手西去。而那时,大壮的妈妈已经随着他爸爸去了河北,这间风雨飘摇的房子中,就只剩下孤老太婆一个人苦苦煎熬。可以想象当时有多苦多艰难。
因为心里老是惦记着长须老者所说关于鬼纸坊的那些话语,所以我一直想在这房子中找出点相关纸坊的痕迹出来。
虽然在以前是纸坊,但到了如今,招牌之类的自然是没有了的,那些东西在红卫兵们破四旧时,属于必然要摧毁的东西。
但老者说过,如果是鬼纸坊,则是没有招牌的,即便有,也是刻在门槛背后。
所以,我在进门时,都特别注意往后看了一眼。刚进院门的那道门槛光溜溜的,很低,很矮,什么也没有。
走完甬道进入四合院的那第二道门,石质门槛后面因为潮湿,斑斑点点地长着苔藓,上面似乎有蜿蜒的痕迹,但不太明显。想着老者那故作神秘的模样,又因为天黑,我正犹豫是不是应该凑上去细看。
那边桃夭和冉医生却一起叫了起来:
“——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