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城，桃花符纸--13

这人怎么如此霸道？我一生气，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正想与他以牙还牙的时候，没想到四目相对，竟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这张脸虽然已有多年未见，但是那独特的斜拉蒙古式眼睛，满脸的络腮髭须，只要不化成灰，我就会一直记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在我上铺睡了好几年、绰号叫做“成吉思汗” 的大学同学——王大壮。

“啊？老蛮！怎么会是你？”

王大壮显然也认出了我。稍微愣了一下之后，赶紧走上前来，扑棱扑棱地帮我拍起了身上的灰尘。

当我们两人都确定无误之后，兴奋得拥抱起来。

在大学时光中，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睡一起、吃一起，踢球一起，勤工俭学也在一起，甚至追女孩也是在一起互相打气。大学毕业晚会上，醉了一顿酒之后第二天就各奔东西，天南地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他乡遇故知，大家都高兴莫名。

桃夭和冉医生赶过来，见我们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异地重逢，也都热情地邀请王大壮一起去吃饭喝酒。

照冉医生的话说，分别十多年的老朋友再次见面，无论有多么紧急的事情也得放下来，一定要美美地搓一顿。

王大壮见到桃夭跑上来对我又是拍灰又是嗔骂又是捶打，贼眉贼眼地瞅着她，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兄弟好福气！找个这样靓的弟媳！模样俊俏屁股大，一定生儿子。”

这小子，多少年了，还是这德性！

气得我用力捶他一拳。“留点口德好不好，哪跟哪儿啊？”

幸亏桃夭没听见，要不然一不高兴给你放点什么蛊，那麻烦可就大了。

两条野生鲶鱼上桌，臭着那香气，饥肠辘辘的我们无不放开胃口大快朵颐。几杯烧酒下肚，这些年的辛酸和甜蜜，我同王大壮都相互倾倒了不少。那些复杂曲折的人生经历，直听得未涉世事的桃夭小姑娘连吐舌头。

王大壮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酒胆却没有酒量。不一会儿就快顶不住了，眼光开始变得游移。舌头也有些大了。

“你们，你们来沅陵做什么呀？旅游？旅游的话，明儿个，哥给你们当导游，啊，沅陵这地方，不怎么样。但玩的地方还是有几处。有历史，有风景，养眼！”

说到我们来沅陵的目的，桃夭便停下筷子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也想趁机向王大壮打听点关于鬼纸坊的事情。可王大壮的脾气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一旦他听见这荒诞不经的事情，不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才怪。不但这样，他还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所有的同学，而且，只要我们有联系，他必定会将这事当笑话一直念叨到死。那样的话有多烦。

我左右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到了口边的话就着一口鱼汤，强咽了回去。

但我突然想到。之所以我们自毕业以后十多年都没有见面，正因为王大壮不是湖南人，工作生活都不在湖南，所以每次同学聚会才都联系不上他。既然他不是湖南人，跑到沅陵这地方来干什么？听他的口气，也不像是初来乍到，貌似对沅陵已经很熟悉了。

我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王大壮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对我说到：“够哥们！还记得我不是湖南人。还记得我是北方爷们儿啊！”

真喝高了！记得你不是湖南人就够哥们儿？什么逻辑？哪儿跟哪儿啊！

又一杯酒下肚，王大壮告诉我，虽然他出生不在湖南，但是却有湖南人的一半血统。因为他妈妈是沅陵人。

“哦！难怪你对沅陵这样熟悉，原来是外婆家在这里，那一定是经常来了。”原来如此。

“呵呵，”王大壮笑笑说，“说出来你都不信，沅陵这地方我还真是头一回来，只不过比你们早来了一个月而已。”

“这就奇了！难道你以前不用来看外婆的？”我皱了皱眉。“就是离得再远也说不过去啊！哪有这样做外甥的？”

王大壮讪讪地笑笑。“这倒不能怪我和我爸不懂礼节。只是我妈从来没告诉我们她在沅陵还有亲人。她一直说她是孤儿来的……”

“哦？这么一回事呀！那你妈为什么要故意这样说，难道这其中有着什么隐情不成？”我本来无意打探别人的家事，但话说到了这里，又趁着酒兴，难免让人忍不住探究根底。

“说来就话长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