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胡天三蓦然停住，冷哼道：“解了巫术就饶你一条小命。否则让你凌削碎剐而不得死！”

莎里长出一口气，哀道：“好吧好吧。这次我真老实了。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以后绝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天三将他身体从扭曲中还原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玻璃球大小、周身刻满咒文的金砂，对着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众人只觉浑身一松，身上一层细小的沙粒不吹自落。

婉儿甩手一个火球便向莎里打去，惊得莎里忙御起一道沙墙防御。

“轰”的一声，沙墙粉身碎骨。火星崩落在沙地上，星星点点持久不灭。莎里大叫：“你们不能言而无信！说过解了巫术就放过我的！”

“那是天哥！我可没有！”婉儿残忍的一笑，双手举向空中。空中突然多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大火球，其光璀璨，如日中天。“去死！”

火球并没有放出。

因为就在攻击的刹那，婉儿感觉身形一陷。

向下一看，如流水一样的沙已经没过了脚面。婉儿忙抽出脚。哪知一抽一拉，整个膝盖都进入了沙中。她再也顾不得火球，回头大叫：“天哥！这是什么狗屁东西！”

天哥已经被这“狗屁东西”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满腹狐疑的挣扎。何灵、獴奇、阿娅、赵苍和迈克无不被其所陷。

“这是流沙。都不要动哦，越动陷的越快！”莎里嘿嘿笑着，身形一翻，像一条鱼一样没了踪影。

“可恶！又被他算计了！”婉儿急得冒火，一挣扎，又沉下许多。沙已没过腰部。

何灵只觉身下如流水一样窜腾不已，身体则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向下拽，仿佛下面有万万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势必要将她拽到地狱里去。“迈克～”她叫一声，眼泪流下来。

“别害怕。”迈克轻语安慰道，“流沙吞噬人只是假象。是电影和故事里编出来吓人的。真正的流沙深不会超过数米。而且人的密度小于流沙的密度，只要不做挣扎，最多只会下沉到腰部，是不会……”

这话刚出口，迈克突感身下一阵狂吸。偌大的身躯猛然一沉，流沙已漫到胸口。呼吸不能，迈克的脸立刻憋成酱紫色。

“迈克！快用五行呼吸之法！”赵苍沉声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流沙！你们看看周围！”

（9）

周围？众人疑惑的看去。

除了苍天，四周依旧全是黄沙。但这黄沙再不是一望无际的景象，而是有相当一部分已经高过他们的头顶。举目看去，像是一个环形山的山口。而他们成了坐井观天的青蛙。随着流沙的不断涌动，整片地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状凹陷。仿佛地下有一个抽力强大的泵，将一沙漠的沙子像吸水一样吸到地心里去。

“大漩涡！”阿娅抱着獴奇的脖子叫道。

流沙漩涡！众人心脏在同时猛的一跳。没错。迈克是距离漩涡中心最近的人，所以他也是下沉最快的人。接着是何灵、胡天三，接着是婉儿……

顺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将一个不剩，像落水的蚂蚁一样，被这个沙漠中的超级大漩涡紧紧吸到地底去！

胡天三双手举向空中，手中迸发出道道光痕，但不久，这光痕就涣然消灭，散落在漫漫黄沙中。还是不行！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却心焦不已。这黄沙中像是被布下了强大的封印，法术毫无效果。不仅如此，就连力气仿佛都被脚下的强烈吸力吸走，不能发挥半分。

“天哥！”婉儿也害怕起来，“我要死了～”

“不要胡说！记住，随时保持五行呼吸法。……就算被吸进去，我也会在你身边！”

婉儿坚定的点头，但在进入漩涡中心的刹那，还是忍不住发出本能的狐狸嚎叫。

粗糙的沙粒摩擦脸的感觉终生难忘。之后便是永恒的黑暗。何灵不敢睁眼，只是觉得头重脚轻，隐隐下坠。恍惚之间，自己仿佛成了沙漠里的穿行于沙下的小虫，钻开重重的阻碍，毫无目的的游走。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沙漠的涌动渐渐缓慢起来。湿热闷燥的环境让何灵心神无主，却又无比困倦。不多时，竟睡着了。

梦中龙须虎前来指点，却与孤云吵了起来。先从徒弟开始吵，一个说要以德教化，一个说需用重典，一个说要因悟成材，一个说要棍棒生效。后来话题吵到国家、世道以及天下，两个老头依然是两个论点，各执一词。吵吵嚷嚷没有了局。

何灵心知是梦，便不去管他，只是一味向前走。

前方道路发生了变化。原本平坦的道路崎岖起来，沟壑坑洼，七拐八绕。一名男子正等在那里，风流俊秀，倜傥翩翩。“把髓珠给我吧。”

令女性难以抗拒的磁性声音。

（10）

“不行！”何灵坚决的咬牙捂住胸口。

“我是南宫世家的人。”那人又上前一步，眼神隐隐放出电光。

“站住！再来我叫非礼了！”何灵已经忘记了是在做梦，只是紧紧保护着髓珠。

“你连南宫家的人都敢对抗！今天要你好看！”

不等他说完，何灵猛然出手。先发制人。

一道白光萦绕着她的秀拳，凌厉的气还未挥出便已将那人冲退数米。

“啪！”

正中软肋。那人以不能相信的神情看了何灵一眼，便“嗖”的一下被打飞出去，在空中打个旋，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蝙蝠于焉坠落。

髓珠的白光一阵大亮，似在为何灵加油庆祝。但不一会儿，竟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何灵正纳闷，远处又走来一人。

那人唱首歌，歌曰：

“静观亿年变化，空有万里修行。

宇宙虚无一物，人心大到不能。

昔有秦皇汉武，欲求不老长生。

须知不老在于心，即便问天何灵？

世间磨难皆是空，富贵也为空。

他日贵去穷自来，痛杀我心胸。

叹天地不平，哀人心不定。

不知人心不定，方有天地不平。

人人欲求名，求名不得生。

人人欲求智，智大灭苍穹。

聪明反被聪明误，小小聪明误终生。

扼腕而叹曰：

梦绮幻灭，天散人亡，啊呀一声，四海皆荒。

千劫万劫，一劫为祸，千祸万祸，一朝梦破。”

何灵听了，似是而非，似懂非懂。冥思苦想间，只见天外光芒一闪，髓珠竟跑到他袖子里去了。

那人向何灵微微一笑，抽身走开。

何灵急道：“还我髓珠！”

一惊，已醒。梦中一切都破碎开去。髓珠还在怀里，自己却躺在一张床上。两个穿着朴素，长相奇特的女子在身边照料。眼前环境陌生的出奇。屋里只有很朴素的桌椅床台，但这桌椅床台，竟然都是温润的玉石做的！

（11）

“我在哪？”

“******”一口拐弯抹角的离奇语言，不知道是哪里的话。

“Can you speak English?”

“******”

何灵彻底晕掉，深恨秦始皇统一文字度量衡时范围太小。

那两人嘀咕一阵。穿青色丝质外衣的女子起身跑到窗台边，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回来。

“嗯～嗯～呀～”她比划道。意思是让何灵把这东西放到耳朵眼里。

那是一个小如火柴头的黑色晶体。两端微尖，表面多棱，像是由巧匠切割而成的。“这个东西放到耳朵里？”何灵再次比划着确认。

那两人郑重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让何灵感觉到不可思议且有些害怕。那东西在入耳的瞬间便“嗖”的一下自行钻了进去。耳膜顿时感觉到一阵震颤，像是上万个喇叭对准耳朵猛吹，又像是身处隆隆的机械轰鸣之下。

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渐渐的，便可听到有人说话。

“咦？还没好吗？”是个少女的声音。口型与表情都与面前这两个女子中年龄较小的那个相同。

何灵不可思议道：“我能听懂了？”

少女嘻嘻道：“是啊是啊！哥哥做的应声虫还是那么棒！我叫乃柔，这是我嫂子仰子。今天上街，她看你晕倒在地上，就把你背回来了。哇，你穿的好怪，把你背回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看你！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会晕倒在地上呢？”少女似乎很健谈，不等问就自己说起来。仰子点她脑袋道：“行了。人家刚醒，别那么多问题。”

何灵心道：我问题更多。于是笑说：“我已经没事了。你们能听懂我说什么？”

两人点点头。乃柔挤眼道：“那当然！有哥哥做的应声虫嘛！”

“应声虫？就是刚才的……”

“是啊。已经钻到你耳朵里去了。”

“啊？那是……那是活的？”何灵半是吃惊，半是呆住，合不上嘴。

乃柔笑道：“不要怕！应声虫是不会吃人的。它只吃声音。我哥说，它会把听到的声音和你的大脑相连，变成你能听懂的声音。应声虫到处都是，可把它封印起来，让它乖乖听话的技术可是祖传的，除了我哥，谁也不会哦！”

何灵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半郁闷半新奇的托着耳朵道：“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晖’咯！”

“晖？”

“是国都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仰子接过话道。

“那国都呢？叫什么？”

“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