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

雪线以上，是终年茫茫的白色世界。冰川覆盖着岩石，形成一道道四五十米深的巨大裂缝。像是天界复仇者的利刃插进了地球表面。这里气候严酷，食物匮乏，到此，大多数动物都止住了脚步。

虽然这样，足迹却并不罕见。

早在1937年，便有探险队成功从北坡登顶。贪婪、欲望、杀戮和征服由此而始，凝结了几万几亿年的冰雪不再纯洁，流淌了几万几亿年的流水也不再清澈。自此之后，人类频频犯界。

“啪！”

一块几万年前凝结成的坚冰被踩上了脚印。如玉一样清净的天山雪坡上，几个黑点快速移动。如同趴在豆腐上的苍蝇。

快到山顶时……

“速度——可真是——够慢！”上面传来一句懒洋洋的话。

好不容易窜腾上来的众人一阵泄气。这是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算他们再怎么刻苦训练，与孤云的差距还是不可同日而语。攀雪壁，挂寒岩，即使身形再灵巧，动作再敏捷，还是被这老头子落下近一个小时的路程。

孤云面露不爽，从顶峰上慢慢站起身。他已经从何灵的太虚镜中将他们的羽绒服拿出来，披了三件在自己身上。“唉！这么冷的天，让老头子一人等你们，比谋杀还要可恶。”说罢，抹了抹鼻囊里流出来的两道清丝。

其他人都气的牙根痒了。上山之前，何灵再一次问他要羽绒服。山顶不比山下，其严寒就算是有毛的家伙都会难以忍受。婉儿曾听幼年在天山度过的胡天三说，这里只有一个字：“冷！”

“十亿一件！交钱走人！”当时的孤云仍是奸商嘴脸，不念丝毫的师徒情谊。

“你冻死是我们的福份！”婉儿咬牙恨恨道。

孤云哼哼一笑，向山下指道：“这座山峰名为汗腾格里峰，是中国和哈萨克斯坦之间的界峰。下了南坡就是中国境内，恭喜。你们几个偷渡成功了。”

众人不及喘口气，忙向山下看去。只见飘渺云海之间，冰雪组成的悬崖峭壁几乎与地面相垂直。坚实而森白的冰闪着耀眼的白光，层层冰缝如同妖怪吃人的大嘴，等着鲜活多汁的食物送上门来。

目力所见只有不到一百米。接下来就被云朵覆盖住了。但“凶险万千”一词立刻印到了众人脑海之中。

“你不是开玩笑吧！”婉儿怒道。

“嘘～～～”孤云做了个“恐惊天上人”的害怕表情，接着用最小的声音道，“这里经常发生雪崩！老朽这么年轻，可不能给你们陪葬。这南坡向来人兽罕至，要是安全降落，说不定能拿个什么吉尼斯世界纪录！到时候也好给师父长脸。”

降落！何灵苦笑，这词倒是一点都没用错。在这种山峰上溜下去，非得要有跳伞的觉悟才行。当然，是无伞的跳伞！

众人默然。

孤云小眼扫了扫他们，嘿嘿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看大家兴致不高嘛！这样吧，陪老朽玩个游戏，玩到底有奖赏！”

游戏？什么游戏？众人心里一下敲开了鼓。

（2）

“游戏名字是……死亡竞速！”

说到这，他突然提起右脚，接着一点，如一道急速的黑光闪电，向正下方的冰雪苍岩踏去。

“喀嚓！”万年玄冰被震的爆碎。

“啊！”何灵突然一个倾侧，险些跌倒。

接着，雪粒纷纷震颤，众人顿感脚下隆隆，就如大地震爆发一样。

“雪崩啦！”孤云一声大叫，率先冲了出去。

惊慌失措之下，众人再也不及思考。都如火中惊窜的小鹿，跟着孤云从山顶向陡峭的南坡一跃而下。

顶峰的雪崩的确可怕。厚重的积雪如飞湍的激流，顺着山岩一涌而下。就连千年万年形成的坚冰都纷纷加入到乘势突击的队伍中来。白色的恐怖恶魔像是百万铁甲重骑，手持冲击长枪，快马加鞭，向敌死命突击，又像是长水巨龙，身披尖鳞厚甲，顺流而下，拒角奔腾，掀起万丈雄光。

即便是速度最快的獴奇，也无法保证不被越来越快的白色急流所吞噬。众人夺命狂奔。

但与此相对照，孤云的表情就轻松多了。他甚至能转过身，一边看着众人火急火燎的表情，一边背着手倒退着跑。就连山崖、松树、岩石、棱角都能轻松避过，像是后背长了一双眼睛。

“真没挑战。”雪涌狂吼之中，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传到众人耳朵里，令人无限心恨。

“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一步了！”说罢，孤云连续几个跳跃，身影一闪而逝。

能吞噬一切的暴雪寒冰就撵着脚后跟，众人更本无法顾及他说什么，只是一味跟着他离开的方向猛跑。

“悬崖！”

何灵听到前面赵苍猛的喊了一句。一惊之下，脚已悬空。

孤云竟……

脑中只有冒出这三个字的机会。如一片树叶被沧海中的巨浪打下，白色的洪流瞬间席卷一切。眼中一片白色，耳中则像是失聪一样什么都听不到。感觉……在白色瀑布冲击身体的瞬间，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恍惚之间，何灵像是看见自己被一阵柔和的白光所包裹，接着便是一片漆黑，再没有任何意识。

天吼地怒中，天旋地转。一片白色的蘑菇云从汗腾格里峰腾空而起。

一刻钟后，这阵超级雪崩终于止住。白色的冰雪瀑布洪流抹杀了路上经过的一切。汗腾格里峰与哈雷克套山之间的冰槽谷全部被冰雪掩埋，与木札特冰川的雪混在一起，洋洋洒洒，堆积如山。

……

不知过了多久。白茫茫的雪地中突然一动。接着雪层开裂，从里面伸出一双已经僵硬的手。这双手将四周的雪竭力向外推扒，终于将它的主人从深埋的雪中救了出来。

那人将眼皮上的冰壳抹掉，又将耳朵、鼻孔和嘴巴里已经凝固成团的雪抠开，方才大声咳嗽起来。

雪地深处突然飞起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珠。光芒大亮。

那人看着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竭力的想要说话，却只是张嘴，说不出任何的语言来。髓珠倏的钻到她怀里，放出一阵暖如阳春的光。

出去转一圈，回来再更一节。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