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跌落的不止是獴奇。婉儿说的没错。这些树都是被孤云做过手脚的树。不光主干滑的难以攀爬，就连手腕粗的枝干也会无缘无故的断裂。整整一个上午，每个人跌落的次数都已达到了上百次。尤其是何灵，本来就有些恐高的她单是爬上树就很不容易了。往往是向下一看，还没等树枝折断，就手脚发软，不由自主的掉落下去。每次都有濒死的感觉。每次却都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惧。入定，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八个小时就在噼噼啪啪的树枝断裂声、呀呀啊啊的跌落惊呼声、嘭嘭扑扑的落地摔打声以及“死臭老头”的咒骂声中结束了。孤云检查着战果——几乎趴在地上起不来的众人，冷哼道：“老朽这次真是亏大了。就为这几样破烂宝物，收了这么一群破烂学生。少活何止一千岁！”

众人已经被他折磨的无力再说话，任他极尽挖苦嘲笑之能事。

接下来依然是连鸡和羊都未必肯吃的草和树叶。一阵苦涩之后，众人精神略略恢复了些。只是浑身的酸胀和骨节摔裂一样的疼痛却无法尽除。孤云于此时宣布了下午的训练课程。

“第二课：风水云流之法。”

这是连迈克也没听说过的训练方法。孤云说，这是借助天地灵光之气，从天山上引来的好东西。平常人是见都见不到的。他们这次算是撞了大运。不光可以亲眼看到壮观美丽的奇景，还可以身临其境，感受一番上天的恩赐。

迈克知道这老头是说反话的好手。这上天的恩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嘱咐大家一定要把预期降到最低。忐忑之中吃完饭，孤云领他们来到一处山涧。

这里是一处悬崖的崖底。有一条如龙的瀑布宣泄下来，水流之粗壮足以冲垮千军万马，声音之宣泄犹如万金齐鸣。瀑布注入一水潭，里面清幽冰凉之水闪荡着卓卓碧绿。相比之下，瀑布动的恢弘，幽潭静的可爱。

“老头子！这么冷的天，你不会让我们去游泳吧！”婉儿惊悟道。

孤云嘿嘿笑道：“哪里哪里！我虽然是个老头子，但怎么也知道怜香惜玉！”——这话听的几位女士直咂舌——“今天下午所要求的，只不过是散步。潺潺流水之间，风云变幻朦胧，几位女士先生，悠然散步其中。”——一副美好景象，但谁都不信。

“臭老头！你还是不要打哑谜的好。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婉儿做一副引颈受刑的慷慨就义样。

孤云笑道：“真有觉悟！”说罢将手一招，瀑布竟斜飞过来。如一条首尾相连的长龙，将他们团团围住。形如一个巨大的水盾。孤云轻轻跳出水盾的包围圈，手向天上一点，又向水盾中一指。水盾之内突然形成一道巨大的旋风。

“啊～”何灵猝不及防，几乎被吹飞起来。婉儿忙在身后稳住她，回头避着风口骂道：“老畜生！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7）

孤云收起玩笑模样，正色道：“这是对你们逆境及实战躲避的最好训练。今天下午，你们就不要妄想逃出水盾这个圈了。这阵骤风是我从太平洋的飓风中引过来的一小股，中间加了风刀霜刃，被剐一下可有够受的。不过不要怕，只要逆风前行，一点事都不会有。现在我要将风力加大了！”——将手一张，却又想起什么——“顺便说一句：这阵飓风中央有层雷暴云层，我顺便也给弄了过来……”

“喀嚓！”

话没说完，赵苍和迈克已被一道石柱粗的闪电劈中，向水盾弹了出去。

喊叫惨绝人寰。就连赵苍如此坚毅的硬汉都忍不住而出声。先被霹雳击中，而后被冰凉的水袭击，接着被卷回风中，遭受风刀霜刃的利剐，这种变态的折磨与上午跌落的疼痛不可同日而语。

孤云毫无同情心的哼道：“你们最好领悟一下五行呼吸之法。让身体尽快适应这个环境。话我就不多说了。目前的风力是八级，一小时之后，就会变为十级。哼哼。好运！”

××××××

偏西的太阳奇怪的看了一眼违反了重力的水盾，将最后一缕光芒投向水盾中被雷劈击的可怜虫，便隐到山后去了。

风力已经加强到十二级，几乎每分钟都有一个雷横向劈过来。方向不定，角度不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力道强度。每一个比普通暴风雨中的小霹雳强达数十倍，是绝对能将人一举炸飞的猛雷。最可悲的是：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根本避无可避。

“好啦！时间不早，休息一下吧！”

当星光布满了天空，月亮成为人间的主光源，孤云老头轻轻一句话让人、兽、妖全部无力的趴在了地面上。在最后这一刻，他们根本无法抗拒暴风，只能顺着风的方向，任凭风刀霜剑的零削碎剐。所幸这种凌迟只是加诸在肉体感觉神经上的疼痛记忆，并不会造成真实的伤害。

孤云好心的将树叶草芽团成球，打成汁，一个一个给他们喂下去。良久，众人的精神才从几乎要痛死的躯体中慢慢复苏过来。

“咳～”孤云长叹道，“或许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你们还没磨练到火候，拔苗助长是不行的。休息休息吧。明天我换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说罢一背手，向林地的深处慢慢走去。

“我要死掉了……”婉儿声音颤抖，有气无力的说。何灵等人更不用提，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心里默问：“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月光冷凄凄的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斑驳的树影。地上几人就这样蒙蒙睡去，根本不顾草、虫、霜、冷。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已在睡梦中变回原身的婉儿猛然惊醒。她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孤云手持皮鞭，凶神恶煞一样。他架起一口大锅，锅里全是热油。又伸手捉住自己的尾巴，一抛。自己便倒吊着被丢到滚油中去。

“可恶！”她狐狸耳朵一阵扑棱扑棱的转动，心道，“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个魔鬼的巢穴！”

（8）

“婉儿算了吧。咱们是斗不过他的。”当婉儿把何灵叫醒，并将计划告诉给她时，何灵睡意沉沉的制止道。

“哼！没志气！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快起来！都别睡了。”婉儿一边低声叫着，一边把大家都推醒。

“怎么了？”

“婉儿要逃跑。”

逃跑？獴奇阿娅顿时精神起来。林地中一阵喧哗。

“嘘！”婉儿神秘的向四周看了一下，凑过头来借着旁边瀑布的流水声响说，“趁现在偷偷溜走，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这里是深山，一座连着一座。只要连夜赶路，他醒了以后连毛都看不着，还往哪找咱们去？”

“可是……”

“他以为咱们累了半天都睡着了！肯定不加防范！以我嗅到的气感应，他早睡死了！再说天哥跑得了，我凭什么跑不了？”

何灵蹙眉道：“我总觉得不保险。”

婉儿哼道：“难道你想死在这里不成？我八百年功力都受不了，何况你这肉身凡体？你还没看清今天这架势？这是往死里折磨咱们呢！今天不死明天死！”——“他说过明天温和一点的。”——“哼！也就是你能相信他的鬼话。是不是獴奇？”

獴奇狠狠的点点头，动作里夹杂着对他话语的深刻认知。

今天不死明天死！这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所有人想到今天所受到的训练，心里都是一阵发毛。迈克虽然接受过他的训练，但以往绝不像现在这样疯狂，这样变态。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别说长久，只是一天两天就再也受不得了。

“我跟你走。”迈克、獴奇和阿娅同时点头。

何灵却道：“我……我还是不能走。髓珠没了，龙老的太虚镜也被我弄丢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迈克忙转舵道：“何灵不走，我也不走。”——看大家异样的看他，忙找理由道：“再说我是他徒弟，走到哪都很有可能被发现。会连累你们的。”

赵苍也道：“我的青田壶也在他手里。事关重大。不取回来，我也不能走。”

“你们真是……麻烦！”

“……”

“算了，你们走不走我不管。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这样的日子我一个小时也呆不下去了。”说罢，婉儿将身形一晃，变成一只小松鼠模样，又将獴奇、阿娅都变成小型动物。

“再见。”

一声淡淡的告别，一只松鼠领着一只小猫、一只青蛙，一点一点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中。

人又少了一半。林地间突然安静。不知何时，那轰鸣作响的瀑布竟停了下来，像是被人突然关住了水闸。一阵寂寞攫住了何灵的心。迈克大概知道何灵是为了什么而难过。离别总会有淡淡的悲伤，这是万难改变的情愫。龙须虎如是，老何如是，婉儿亦如是。这说明何灵是个重情义的女子，是绝好的同伴、战友以及……呃……妻子！哇！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更完收工了。。。人好少，动力严重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