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秋风吹过，树枝颤晃。剩下的几片落叶无声的飘落，悠悠荡荡滑落在迈克脚下。迈克提心吊胆的走在孤云后面，像背负千钧重担一样挪动着脚步。

终于到了惨兮兮的队伍前。几十米的距离像过了几十年一样。

“师……父……”

这两个字如此沉重，几乎让迈克无力叫出来。以前对乌鲁说过的不敬之词在他脑中快速闪现，让他欲哭无泪。

孤云身形一晃，还原了本色——一个年近古稀、精神矍铄的老头。“承蒙你叫一声师父！我能少活二百岁！”他声音也恢复了淡淡的沙哑，语言中全是冷嘲热讽之词。

“I`m so sorry.”在道歉方面，还是母语更顺嘴一些。

孤云冷哼道：“我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怎么收你这么个不长进的徒弟？”

“……”迈克心中有上千种理由，但话到嘴边，发现哪个理由都不足以证明他的长进，哪个理由都有可能进一步激怒孤云。

“不要以为不说话就能躲过去！”孤云冷冷道，“为师问你，你的太虚是干什么用的？”

迈克一震。他的太虚是拨开云雾，看清真实的利器。只要进入太虚，无论对方如何变幻，无论环境如何改变，所看到的都是真相。换言之，这些天来，他只要进入太虚一次，哪怕只有几秒钟，也绝对能够发现“乌鲁的原身是孤云”这个事实。

但毫无疑问。他一次都没进入过。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早已将修炼、入定、太虚这些事搁置一旁，再没理会过。这恐怕是最令孤云失望的。天下间没有一个师父愿意看到自己的徒弟是奸懒馋滑之辈。

地上众人渐渐醒来。孤云以目光缓缓扫过他们，而后轻蔑的一笑，哼道：“龙须虎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能容忍这么一帮废物呆在身边。”声音虽轻，却一字字清晰的飘向众人耳边。像是本来不该听到的话却恰巧被听个正着一样。

众人一愣。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极尽挖苦之词。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名字在里面。

“这是……我师父。”迈克尴尬的为大家介绍，“也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乌鲁。”

乌鲁？！先前攻击他们的乌鲁？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算是个见面礼吧。诸位的实力老朽都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了。”孤云微微一笑，又补充道，“就跟狗屁一样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感觉脑袋像爆炸一样凌乱。这老头说话太尖刻、太恶毒、太不着边际，让人无法把握他真实的意思所在。

（11）

因为三昧真火的余威，婉儿一时还无法动弹。她嘴上却不吃亏，指桑骂槐道：“死迈克！我说你怎么这么狗屁，原来是狗屁师父教出来的！”说罢不顾迈克冲她挤眼弄鼻，冷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仗势欺人，也算不了什么英雄好汉！”

孤云呵呵笑道：“搞清楚，小狐狸。人多势众的是你们。仗着法宝打人的也是你们。”——将手一挥，解了仍处在冰封之中的赵苍。一涧溪水如白龙一般涌了回去——“老朽只不过想看看髓珠，你们干嘛死死相逼呢？”说罢一探手，竟将赵苍的青田壶摘走。

“你……”婉儿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何灵忙拦住婉儿：“老伯，听迈克说您跟龙须虎龙老是挚友。他因救我们，被黑凤吞噬，只剩元神。只有找到髓珠才能救他一命。何灵恳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救一救他吧。”

孤云皱着眉头听完，嘻嘻笑道：“这小妮子的话倒是中听。只不过他不是我的挚友。他死不死跟我也没关系。再说，谁让你自己没本事，连个髓珠都看不住。”

何灵一怔，顿时下不来台，脸上的绯红像天边的彩霞，堆砌成群。

婉儿大骂道：“你这只刺猬！灵儿招你惹你了？你干嘛要刺她？”

“刺猬”并不生气，只是摇头道：“跟你们这群人说话比跟白痴说话还费劲。难道你们还没感觉到？髓珠根本不是我弄走的。”

“胡说！不是你弄走的，难道是自己长脚跑的？”

孤云点头道：“的确如此。”

“啊？”

“怪只怪你们没一人有实力能震伏它，没一人有魅力能影响它，没一人有智力能超越它，没一人有法力能控制它。跟你们在一起，只有历险，只有逃命，只有遭人觊觎。你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它呢？”

众人大惊讶。这个说法是全新论调，谁都没有去想过。没错。龙须虎说过，只要持有之人心中呈现一丝恶念，如杀、贪、怒、骂、傲、淫、痴等等，它就会以极光扫过其人心髓。也就是说，如果孤云以欺骗的手段夺了髓珠，他必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而且髓珠的确会跑，速度不亚于任何千年修行的妖怪。如果真是这样……

“你们真的那么在乎龙须虎的复活？”

何灵马上点点头。接着是婉儿、赵苍、迈克、阿娅和獴奇。胡天三自从醒来之后不发一言，只是蹲伏在地上，以冷冷的眼神看着孤云，此时没有任何表态。

孤云淡淡道：“有时生与死的界限并不是那么分明。而且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第十章

（1）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何灵坚决道。

孤云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好吧。这样的话，老朽倒可以帮你们一个忙。”

“哦？”所有人既心怀期待，又满腹怀疑。这老头行事方法太诡异，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可信而言。

“不知龙须虎有没有告诉过你们。髓珠并不是什么珠。它乃是上界落下的有灵之物。非善不可持，非强不可服，非道不可现，非义不可助。因其顽皮，难以掌控，屡屡易主。

“邪者杀之，弱者弃之，昏者隐之，私者逝之。要想让髓珠重现，必要不邪，不弱，不昏，不私。对于你们，其他好说，弱字难缠。”

赵苍心中一亮，顿悟道：“莫非老伯愿收我等为徒？”

“啊？”孤云一惊，爆炸道：“那可不行。一个劣徒就已经让我少活二百年了。再多几个，我这把老骨头还要不要？”

何灵忙道：“可是您说过帮我们的！”

“我说过吗？”

“那当然！”这次就连婉儿也点头道，“死老头，你不会不认帐吧。”

“哎呀，哎呀！那可难办了。”孤云皱着眉头为难道，“这样……”又摇头，再思索——突然抬起头：“我有一个好主意了！不过……前提是你们真的肯学。而且中途绝不可反悔！”

“那当然！”众人齐点头。

一丝微笑爬上孤云的嘴角。他慢慢的环视着每一个人，一字一顿说道：“我要办一个学、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