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经过自我介绍,众人才知道:他名叫乌鲁。原本居住在新疆,十几年前,因为种种原因跑到了边境之外。当时哈萨克的草原上狼群多,羊群少。为了生存,他只好充当猎手。十年下去,已是远近闻名。现在狼少了,没了。他也受够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便乔迁到更西、更北的地方来。
闲谈过后,迈克说明来意:“我们想穿越哈萨克斯坦进入到中国去。”
乌鲁眼睛转了转,打量道:“好说。我有一辆箱型车,可以送你们到机场。一百美元就足够了。”又补充道:“只要你们有签证、护照、机票。”
签证、护照、就连买机票也需要身份证。这是最麻烦的事。如果还是像在莫斯科机场一样……
“有没有别的办法?”
“呵呵呵……”乌鲁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洞察道:“你们几位不会是俄罗斯偷渡过来的吧。”
“……不是。”迈克的回答显然没有底气。
“出门在外,谁能没有困难。放心,我绝不会去告发你们!”乌鲁拿右手拍拍胸脯,一副很义气的样子。又道:“其他方法也有,只不过……”——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而且要担很大的风险……”
迈克马上说:“钱不是问题。”
“说哪去了,我又不是守财奴。”乌鲁嘿嘿干笑两声,转身从一个小柜子中拿出一份哈萨克斯坦的地图,指给他们看。
“我们目前在这里。向东一千英里有个小火车站。我们可以乘火车,到这里。”乌鲁将手一点,点在哈萨克斯坦与中国的交界处,“然后经过我的秘道,从天山迂回过去。”
“天山?那不是天哥的……”婉儿看向胡天三。胡天三一语不发,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冷冷的看着地图。
迈克听到山有些心悸。去年山中遇乌虫、遇黑凤的事重新萦上心头。“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乌鲁将手一摊,来了个西方式的无可奈何:“我就这么点本事。如果信不过我,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想因为这事把我的羊饿瘦了。”
“……那好吧。这趟下来要多少钱?”
乌鲁想了想,伸出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交叉在一起:“十万!”
婉儿哼道:“死老头,要价还不低。”
“每人!”乌鲁接着提出要求。
“什么?那不是要……六十万?”
“是七十万。”乌鲁指着小猫獴奇道:“它也算。”
“七十万!老头儿你没见过钱吧!”
乌鲁摇头道:“这条路很危险。少了我是不走的。不然你们另请高明。”
七十万……迈克心中一动,想起这不是在美国,也不是在中国,而是在哈萨克斯坦。如果是七十万坚戈(哈萨克斯坦本地货币)的话折合美元也就五千多……
“我说的是欧元。”乌鲁好像窥破了他的心思,马上补充道。
迈克心中暗骂“守财奴”,恨恨道:“总共十万欧元!多一分也没有。这钱你不想挣,有的是人挣!”
乌鲁笑道:“不要把商业谈判那套把戏用在我身上。我是个猎人,不是商人。你们从俄罗斯跑到哈萨克斯坦,又要从哈萨克斯坦跑到中国,我想一定有什么不可见光的秘密。如果举报上去,奖金说不定都比这多呢!再说方圆千里之内,只有我一个人懂得中国话,往前不远就是茫茫沙漠。保管你们有进无出。”
迈克还要再讲价,胡天三拦住他道:“一锤定音!七十万就七十万。现在就动身。”
乌鲁得意道:“好咧!还是你爽快!等到了地方你们就会知道,这些钱绝对是物超所值。”
(7)
乌鲁所住的小村是哈萨克斯坦西北少有的一小片绿洲。向东几十公里外,大地就被一片茫茫埋骨的黄沙所遮盖。天还是一样的蓝,太阳还是一样的夺目,但相对于绿洲,它们在这里却扮演了火热的杀手。干旱、少雨、燥热、风沙。没有车,只是行走很短的一段路就会头昏脑胀,浑身乏力。这是脱水的前兆,如果五六个小时内还得不到水和食物,体弱者就会被活活渴死。
炙热的风吹起表面上薄薄的一层沙,更多的沙却在地表上涌动。这是对任何动物都致命的流沙陷阱。大自然另一个冷酷无情的杰作。只有对沙漠真正熟悉的人才能依靠经验避开险恶的噬人沙群,走真正坚实的路。
当然,就像所有恶毒者,大地一样会以美丽来遮盖致命。当成千上万个温润圆滑的沙丘呈波浪型起伏在地面上,纵使神亦会叹服自然造物的美妙。
汽车就在这致命的诱惑中颠簸着。不时转过方向,向着另一方急弛。车窗外,只有两种颜色,一个是蓝,一个是黄,造成的视觉疲劳早让所有人迷失了方向。就算是天然具有敏感性的狐狸,都无法对东南西北做出准确判断。
“吱!”一个急刹。晃得箱型车后面的人全都撞在了一起。
婉儿怒气冲冲的砸驾驶室的小窗道:“喂!你怎么开车的!”
乌鲁声音发颤道:“前……前面……”
胡天三眉毛一扬,“嗖”的冲出车去。众人忙也下车。
只见一片大漠,茫茫无际。时已深秋。太阳依旧把黄沙晒得滚烫。远处层层叠叠的沙丘间,什么都没有。
何灵迈克正在质疑,忽听胡天三冷冷道:“终于还是来送死了。”
送死?何灵揉揉眼,眼前那些层层叠叠的沙丘突然一花,似变成了千千万万个人影。黄色如沙的人影。
沙漠里的风突然静止下来。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六个人、一只猫站在箱车前,面对的是成千上万个从黄沙中爬起来的,犹如古代哈萨克族游牧战神一样的武士。
手中圆月弯刀,胯下耐渴之马,弓箭长矛齐备,冲击骑射全能。这绝非普通的散勇,而是战场杀敌的死士!但最可怕的是,烈日下,他们并无半点影子投射在沙漠上。
“这是……鬼?”即使在白天,何灵依然感觉到浑身发毛。她几乎无力说出话来。
“不止是鬼。还是要人命的东西!”胡天三手中突然多了一把折扇,旋之化为戟刀,刀光一闪,映在沙上。“婉儿赵苍,一定要护住髓珠!”
髓珠?何灵不由一愣。她一下想起了在莫斯科攻击她们的麻子。他的目的也是为了得到髓珠!可是,自己得到髓珠的消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