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哎?这是什么?”
随着石上白烟消散,一个穿着红肚兜,梳着羊角辫的胖乎乎小孩浑身哆嗦着躲在石头后面。
“哇!婉儿你看!你打了个孩子出来!”
婉儿已经上前一把将小孩拎在手中。同时将手向他肚兜下一探,若无其事的对何灵说:“是个小小子!”
那小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却也知道了害羞,面团般粉白的小脸一下变的绯红。
何灵奇怪道:“荒山野岭的,他怎么会在这儿?别再是个妖怪吧。”
“妖怪?”婉儿将他举到眼前,仔细嗅了一番,大惊道:“没错!果然是妖怪!我先把它炖了再说!”说罢竟真的往锅边走去。
那孩子吓了一跳,立刻挣扎起来,一边乱动一边奶声奶气的叫:“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妖怪!好姐姐~救命~~~”
何灵拽住婉儿:“先等等,听他说什么。再说,就算是妖怪也不用炖吧!”
“别的妖怪不用炖。这个妖怪得炖!要不然不好吃。”说罢,婉儿左手望空一绕,不知从哪弄出一条暗红色细绳,系在小孩脖子上。
“现原型吧!小人参!”
小人参?何灵一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参娃娃?
红绳已爆出血色之光。接下来只听“啪”的一声……那道以婉儿身上赤豪精炼而成的红绳竟断为数节。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婉儿顿时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心疼道:“我的捆妖绳……你到底是几千年的人参精?”
小孩已趁这时挣脱了婉儿的手,一个倒立便将头往地面撞去!
“砰!”
极大的一声响。何灵听着都觉得痛。
再看那小孩,已经抱着脑袋,眼泪都快要疼下来。
“呜~为什么还不行~”
婉儿再次将他拎起来:“小人参!看你不像有那么高的道行!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孩松开手,头上红肿不堪,已经鼓起一个矿泉水瓶盖大的包。“我也不知道!”他一脸无奈,“从前天开始,我就不能变回原型,不能钻地了!害得我被人追着跑,没跑几步就跌昏了。”
婉儿一脸惊疑。人参精被自己摔晕了……这事的确不常见。
“那追你的人呢?”
小人参以极大的幅度晃动脑袋:“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迷了路,连这座山都不认识。”
人参也能迷路……这件事越来越蹊跷。不过无论怎样,他是一支人参是不争的事实。一来他自己供认不讳,二来他身上有股浓重的人参气味。在狐狸灵敏的鼻子底下,这是根本无法伪装的。
“臭丫头!去,烧点热水!”
何灵大惊:“你到底还要吃它?”她实在无法容忍自己去想象,众人将这个孩子烹煮熟透,分而食之的场景。
婉儿白她一眼道:“讨厌!我有那么冷血吗?我只是想给这个脏兮兮的小家伙洗个澡而已!”
(3)
老何不愧是人类之中野外生存的佼佼者。不一会儿,一锅热气腾腾的水已经备好。婉儿伸手试了一下,温度恰到好处。
经过众人一番劝说,在所有女士回避的情况下,小人参终于肯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小红肚兜摘下来。
“哇!好白!”婉儿变成了狐狸身躯,自认为不在女士之列,便在他脱掉肚兜之后,扭过头来仔细的看着。“以后叫你小白好了!”
“哇!!不许偷看!”小白下意识捂住要害。形象上只有五六岁的他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男女之事,有着二十五六岁青年的害羞表情。
小白的到来冲淡了些许龙须虎给大家带来的悲伤。人参怎么吃饭,人参怎么睡觉,人参玩些什么,都成了众人注意并讨论的话题。话题多了,沉默就少了,沉默少了,悲伤就会慢慢的沉积。就像是沉淀后的泥水,只要不再去故意搅动,它就不会产生新的浑浊。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迈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因精力过度使用而造成的全身撕裂感逐渐消失,精神也渐渐阳光起来。
老何却心灰意冷。经过这一场惨烈的战斗,他再不想破什么天劫了。所以在那天会合之后,何灵跺着脚犯愁找不到凌波草的时候,他倒是心中一片坦然。什么天劫!什么运数!他看开了。该来的挡不住,该去的抓不着。死又怎么样?魂飞魄散又怎么样?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和女儿老婆共度最后这一段美好时光。当然,这不只是为了他自己,还为龙须虎,还为何灵。
但天不尽人意,当他盘算着打道回府时,一个奇特而又毫不陌生的访客将这所有计划一举打乱。
“啪!”一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穿着类似村民的人被凭空丢在了营地上。
众人惊诧,慢慢将他翻过来。只见那人四十多岁,寻常面孔。脸上爬的几道皱纹,让他黑瘦的脸越发显暗。小白一下跳开,惊叫道:“这是那个人!追我的那个人!”
獴奇上前嗅嗅,肯定道:“没错。的确是采参人的气味。不过……”它看看婉儿,奇怪道:“这上面为什么还有狐狸的味道?”
狐狸?婉儿也是一惊,忙也凑上去嗅。
“嘎嘎嘎!”它尖长的嘴里突然发出完全属于狐类的笑,“好个没情没意的东西!浪子又回头了?”
浪子回头?难道是……
空气中传来一声充满犹豫的回响:“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我的气,不过……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胡天三!何灵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
(4)
白光一闪,化为人形的胡天三已经站在了营地中,神态略显尴尬。
“哼哼!”
婉儿的声音冷的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那简直是狐狸精要吃人的刹那所发出的冷笑。何灵不禁对婉儿这个花心的未婚夫捏了一把冷汗。
“婉儿!你一定要听我说完!”胡天三说完这句,生怕被婉儿否决,立刻向下说道,“那天击败共工之后……”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婉儿趴在地上,双爪紧紧捂住狐耳,“你这个骗子!大骗子!共工是你打败的?”
胡天三的脸倏然红了,忙改口道:“那天萧太爷击败共工,胡某尚有诸多问题要向他请教。不曾想转瞬之间,已不见了他老人家的身影。无奈之下,便只得寻觅于大川之境,沧海之颠……”
“萧太爷?”何灵疑惑的想了一想,惊讶道,“萧瀚?你是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找萧瀚?”
胡天三点点头。
婉儿双爪松开,两只带着黑尖的耳朵“扑棱”一下竖起来。
何灵意味深长的瞥了婉儿一眼,问胡天三:“有什么收获吗?”
“唉!”胡天三叹口气,“他是什么人,岂是我能轻易找到的!不过要说一无所获,倒也未必。”
“本姑娘时间有限!不要打哑谜!”婉儿气哼哼的说。她已经直起身来,将大尾巴一盘,坐在那里。
“是是是!”胡天三忙上前凑了两步,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说,“婉儿你看,这是什么!”
婉儿装作扭头不理,但眼睛却直往他手里斜去。
那是一块顽石,但却有着琥珀的色泽。盈手可握,但却装天地于一掌之中。外壁坚硬如钢,内里却如油一样柔软。将其翻转倒置,便可见里面有温润如玉之物,徐徐而蠕动。
更可怪者,石内有一如纽之龟,又有一如线之蛇,互为博弈,战斗不息。蛇吞龟之有心,龟压蛇之无力,两相缠斗,纷纷扰扰,不休不止。
“哎呀!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奇石?”老何忍不住大叫,“龟蛇子?”
龟蛇子?何灵一愣。这名字好耳熟!对了!田戥说的四个用来破天劫的物品,其中一个不就是龟蛇子吗?说罢忙向老何使眼色。
老何却好像没看到,只是一味激动的说:“这块奇石出现在唐代晚期。外质坚硬,内里温软,被时人称作‘软玉’。因里面呈现无休止的龟蛇战斗之象,所以又称‘龟蛇子’。又有一说,此石一出,如棋盘散洒,数子崩裂,天下必乱。”
婉儿听的稀奇,吐舌道:“老何头,第一次发现你知道的东西比我还多。”
老何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嘿嘿,这是上次回去,老顾翻阅古籍查到,顺便讲给我听的。这东西消失了好多年,我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
上次?翻阅古籍?何灵失声叫道:“老爸,没错!顾叔叔跟我说过!这就是龟蛇子!破你天劫的龟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