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五彩的氤氲随之散去，“太虚”只剩了虚。何灵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黑凤似乎看到了力场的消失。它嘴角微微张开，仿佛在表达着一种冷笑：两个无路可逃的虫豸！

婉儿心底一片冰凉。她的伤虽然好了，但却手脚无力。加上一个几近瘫软的何灵，逃出升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千钧一发之际……

婉儿突觉背后有一阵冷飕飕的凉风袭击过来。不等反应，便是“呼啦啦……”一大片原本在观众席上的乌虫成千上万的涌过她的身旁。就像是山洞里被惊动的蝙蝠一样。

与此同时，只见空中乌光一闪，有两个暗杀者向着黑凤铅球一般的眼珠死死撞去。

突袭只在一瞬间，结果却完全如自杀飞机一般壮烈。一个撞进了眼角里，另一个却被快速闪动的眼睑挡在外面，机毁人亡。

那是两个拇指大小，毫无武器可言的觅食乌虫，不知为何突然发动了刺杀行动。但反叛者显然不止两个。趁黑凤一闭眼的机会，全体乌虫上演了倒戈一击。

与此同时，赵苍迅速将婉儿、何灵拖离险境。

只是一刹那，乌虫已铺天盖地。海量优势使它们组成一个直径高达十米的球，将黑凤牢牢困在核心处。

“噗！”球内爆出一道赤光，将上万乌虫一举冲开。但没等光灭，更多的乌虫涌上来，将冲开的决口用身躯死死堵住。

如是几个回合，里面不再冒出红光。又过了一时，连动也不动了。整个空间像死了一样寂静。

“小心！”背后传来熟悉的一声。

“龙……龙老？”

惊诧、欣喜、兴奋！但这些表情还来不及反映到众人脸上，被乌虫包裹形成的黑球内就炸出了万道红光！黑凤冲天而起！所有乌虫在红光闪耀的瞬间灰飞烟灭。

那是一道致命的光波，但龙须虎手中的橘红色光环在与它接触的刹那无限延展，形成一个完全庇护的大盾，将一切伤害挡在外面。有惊无险。

地下，一层余波荡漾开来。大地像波浪一样起伏，一道滚滚的气流将地上一切物体翻向空中。一时，众人像是经历了十级的地震，又如同坐上了战斗机的弹射仓，身不由己的被地球抛了出去。

身体……犹如一叶扁舟，在怒澜中飘荡。但四肢已经完全脱离了麻痹的困扰。迈克心中一阵狂喜。性命攸关的生死大战，就连何灵都拼死往前冲。而他，仅仅挥出了一剑，就再也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了——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这实在是一种耻辱。

想到此处，迈克于空中攥紧泰阿。心道：只要落地！一定要让那只黑鸟血债血偿！

“啪！”落地是重重的一摔！浑身骨节分离似的痛。迈克抬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3）

龙须虎、何灵、赵苍、婉儿、獴奇、阿娅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野草地。一株干枯的婆椤树。和一片灰蒙蒙、阴沉的快要飘下雪花来的天空。

这究竟是做梦？还是梦刚刚醒？

阴风吹来，婆椤树上的几片残叶随风飘落。枯草萋萋，天寒地冻。这绝非初秋，而应是晚秋时节所具有的光景。现在，还不到十月份。

迈克心下疑虑，不觉已挪步上前。一柄残剑插在婆椤树下，孤凄悲凉，似叹无主，又似叹剑身寸断之苦。迈克握住剑柄，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再看剑身，竟有两个梅花篆字：“泰阿”！

泰阿！迈克惊讶的抚摸着残缺的剑身，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在这里？”

“你把我给遗弃了，倒来问我！”空气中突然回荡着这样的声音。音调似乎像龙须虎，又像是孤云。

遗弃？

“哼！”那声音像是生了气，冷冷一哼之后就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永远不要遗弃自己的剑！龙须虎冷冰冰的教导突然闯入了迈克的心。这是他从孤云那里回来之后，龙须虎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遗弃！迈克心顿时忿忿不平起来。自从得到泰阿之后，他几乎没有让别人碰过！不要说平时人不离剑，剑不离人，就连睡觉上厕所，都无时无刻不紧抱着它！现在这个时代，哪个年轻人不是偎香贴玉，有谁抱着一把冷冰冰的长剑睡觉的！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你的手没有遗弃，心却遗弃了。龙须虎的教条仿佛早就刻在了他心里，还没等他想完，就冷冰冰的反驳。

“呜呜～”寒风吹来，泰阿竟从缺口处发出类似儿啼的悲鸣。

心？迈克一屁股坐在了婆椤树下。我的心变了吗？

四下突然变得无声。迈克随手揪断一根枯草，咬在嘴边，躺在婆椤树下。天上浓云舒展，千变万化。过了一时，竟隐隐映出“太虚”两个字。

迈克大吃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那些草！那颗树！那片天！没错。这里就是太虚！不！应该说是完全变了样的太虚！哀草遍鸿野，枯树逢秋霜。再不是那片鲜花瑶草之地，碧蓝圣景之天。怎么会这样！

“老汉看来，你这太虚与原来太虚没什么不同！所缺少的，唯独一个‘定’字。心绪不定则生痴妄之心。痴妄心生，道则不存。迈克。牢记心中的道。因道而生义，因义而解困。太虚都是由自己来主宰的。你可不要忘记啊！”这声淡淡的话语再不是从头脑里蹦出来的既定声音，而是远处一个淡淡的青色身影发出的。

迈克慌忙起身，但一闪神的工夫，那身影已经淡而又淡，蓦然消失了。

因道而生义，因义而解困。这两句话迈克反复琢磨，却越发觉得涵义深而不能领悟。

（4）

当众人从余波的肆虐中稳定下来时，场上一切情形已幡然大变。

就像是蒸腾的水汽一样，所有乌虫都消失了，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地上原本放出柔和暖光的四颗珠子也碎为醢粉，天地间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本就是暗黑凤凰的世界，它更加兴奋。只听一连串悦耳的鸟鸣，空气中放射出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天国之音。

何灵紧紧抓住婉儿的手臂，全身的颤抖都无法表达心中的恐惧。獴奇紧紧抱着阿娅，一副同生共死的姿态。迈克已站立起来，却将泰阿的剑尖拄在地上，呆愣的想着什么。只有赵苍，张起长弓，将四道利箭同时对准漆黑的苍空。

在仅剩的两道金光圆环的照耀下，龙须虎苍老了很多。发髻散开，原本及腰的白发，现在已经搭在了地上。老皮垂下来，将皱纹一层层盖住，却使得脸蓦然长了一截。手已经变成了枯松的松枝，又像是骨节分明的骷髅手：干瘦、细长、无血色。背完全驮了，整个人就像是少了水份的苹果，小了一圈。

龙老！

众人尚不及惊叫。天空中已经出现了巨翅破风之声。

“赵苍，瞄准眼睛。”放出这句极为沙哑的话，龙须虎已身形爆起，将其中一道金光圆环套在手上。

“呼！”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道足以让眼球瞬间充血的金色风暴向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猛烈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