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来的是老何。

自从一个月前他将田戥那张地图的影印件分别送往老顾和崔思良那里之后，他就成了往返三地的候鸟——来回迁徙。

“龙老，您看这个。”

一卷地图慢慢展开，是那种标有山脉名称的地形地貌图。在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地区，一个鲜红的圈记标在一处火山群上。

“哦？这是你那位朋友找出来的？”龙须虎捻着胡须问道，“有几分把握？”

像是早料到有此一问，老何得意的笑了。“十～二～分！”他一字一顿，仿佛字里行间要预留空间用以让大家无比惊奇。

“哦？”

老何嘿嘿笑着从背后又拿出一张纸。这张A4纸并不像地图那样复杂，它上面只有一道红线，从下方扶摇直上，途中又经几个拐弯，直到纸的边缘地区方才停住。起始和结束的地方都有小红圈做标记，鲜明的很。

老何将这张纸覆盖到老顾那张纸上，将起始的小红圈套在三清市，又按上北下南将纸摆正，意得志满的对大家笑道：“这是崔思良给的路线图。看！这就是天意！”

大家凑近看去，只见A4纸上，结束的小红圈与老顾标出的火山群不谋而合！何灵吐吐舌头。老顾与崔思良两人完全是独立作业，他们甚至根本不认识对方。眼下能在地质和阴阳两个不相干领域上得出相同的结论，足见事实俨然。

龙须虎沉吟片刻，抬眼看众人道：“别嫌我烦，老汉我要再提醒诸位一次：此去不比上次，一定是凶多吉少……”

“切！”话没说完，就被婉儿这声不耐烦打断，“老头！到现在还说这话，你也太离谱了吧！”

龙须虎淡淡一笑：“好吧。算我老头子多事了。既然事情有了眉目，老汉的想法是及早动身，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皆尽同意，唯独迈克不解，缠着老何一直问要去哪儿。

龙须虎从怀中拿出一份清单，上面列了一堆的饼干、罐头、食盐、肥皂等生活必需品。“小妮子，采买还是你行，你来。”

何灵答应一声，就要去接。“不行！”婉儿却从旁边跳起来，拽住何灵的手，“谁叫你就拿这玩意儿糊弄我们？现在有事了，想起我们来了？没门！”说罢，也不问何灵的意思，直接拉着她向西边厢房去了。

龙须虎万没料到在这个事情上被闪一下，拿着那张纸愣在那里。赵苍刚刚得了龙须虎的馈赠，此时见他为难，便觉得有义务替他分忧，主动请缨道：“龙老，赵苍不才，愿承此重任！”

“算了，算了，还是我去吧。”听他这么一请命，老何忙摆手，心道：让一个一千多年以前的唐朝人去超市，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龙须虎逐一看着院中站的这四人。良久，突然大手一挥，将纸伸向迈克：“你和赵苍，速将此事办妥。”——竟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What？”迈克跳起来，对龙须虎口气的不满完全夹杂在这声母语当中。

龙须虎丝毫不理会他的抗议，转而对老何道：“何老板，你过来，老汉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10）

没有了人声，刚刚还热闹的小院，突然安静下来。除了一味低头收拾断壁残局的王老板，就只有隐含刀兵之意的西风，飒飒的吹来，将一地菊花吓的瑟瑟发抖。

北屋中，龙须虎端坐上位。桌上一盏热茶，飘着袅袅余香。

“何老板，此番找你前来，主要是想确认一下上山的人选。”

“嗯？”老何惊诧。上山的人选，那日在碧云阁地下不早已说好了吗？难道这老头子糊涂，忘记了以前所说的话？

龙须虎从老何怀疑的眼神中猜到了他的心思，张口道：“不要用那种看老糊涂的眼神来看我，老汉的记性还没有那么差。今天我要说的只有两个人，一是何灵，一是迈克。”

灵儿……老何突然心中一乱。

龙须虎接着说道：“何灵毕竟是你的亲生丫头，我没记错，是亲生的吧。这次上山，绝非上次那样容易。别的先不说，乌虫血这个东西，据我所知，是在一种嗜血的飞虫身上得到的！其无血不飞，无血不鸣，无血不狂。咱们这些血肉之躯，都是它的目标。如果你要她去，那就一定要做好葬身虫口的准备！”

老何心中蓦的一缩。何灵从小娇生惯养，对于山地丛林生活，多数情况下还沉浸在幻想里。更别说还有这种可怖的虫子了。以前目的地没有着落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想过何灵要冒这么大风险，现在想来，让何灵跟去这个决定确实太过鲁莽。

“还有迈克。虽然他是偶然被卷入进来的，但究其原因，依旧与你老何有关。”

老何一想，果然。迈克是因为进了自己的别墅才弄成那个样子，因为弄成那个样子，才碰到龙须虎一行。

“要不要他知道整件事情，要不要他随行，你一句话说了算。”

……

院里，婉儿已经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她是个无事忙的家伙，将寂寞视作天敌。眼下何灵困意沉沉的爬到床上去小睡，她便坐不住了。

时近夏末，天已经不那么长，六点钟，天已经朦朦胧胧的有些黑了。尚且无法发光的白色月亮颤巍巍挂在天上，等待着属于它的光辉的那一刻。

王老板蹲在那里，正一颗一颗的侍弄花草，虽然这次的比武没有伤及无辜，但迈克最后发出的那一道凌厉剑气还是波及到了稍高的花枝，形成了一片倒伏。

婉儿在远处蹲下，手捏一片草叶。俏目一闭，在瞬间已经进入了“身如意”的状态。

王老板正试图把一颗菊花扶正，但扶了几次，每次不是东倒就是西歪。王老板正急得满头大汗，那菊花突然抖擞身子，花头变成了婉儿的狐狸头。

王老板惊得一下跳将起来，向门口喊了一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