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铁皮罐”哪里肯听，拔腿就要跑。迈克嗖的一下赶上。将手一拎，揪住脖梗抓了回来。速度之快惹的周围人一阵惊呼。

婉儿神气起来，笑审道：“刚才是哪个兔崽子说我这是假货啊？”

“铁皮罐”将嘴一撇，一声不吱。

旁边有个看客笑了一声，插嘴道：“算了铁皮罐。人家拿的那个是真的，你就道个歉，别在这较劲了。”

“啊？不可能！”“铁皮罐”睁大眼睛，满脸疑惑的问那人：“龙老头的铺子上有真货吗？薛老五，咱俩可是老交情，你可不能为了这几个娘们跟我瞎掰！”

那人瞥他一眼道：“嗨！那镯子是我上个月扒出来的。前天才卖给她们，还会有假？”

“啊？”“铁皮罐”原以为自己力虽不足但理占上风，没想到这话一出，连理都亏了。他张着大嘴，只拐着弯的说了这么大大的一声，其他什么都不会说了。

婉儿见他已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却不忘在这皮球上再踩上一脚：“哎呀，好丢人那，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连真假都分不清。”——同时摆出一副天真少女羞愧难当的怜人表情。

这话正中“铁皮罐”的心事。“行家不分真假”是整个陈家窑的大忌，一旦犯了这个忌讳，说明连吃饭的本事都忘记了。“铁皮罐”不是行家，却自认为有着行家的脸面。婉儿这话说的轻巧，于他却是一记重锤。他哎呀一声，将脚一跺，钻进人堆跑掉了。

婉儿解了气，也不再去追，只是哼哼道：“便宜了这个兔崽子。”

何灵的兴趣早已经不在“铁皮罐”上了，自从迈克一出现，她就像不认识他一样盯着他看。迈克不愧是西方人，得到美女的细细品味却并不害羞，他只是将古剑向肩上一扛，微笑着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良久。何灵突然喃喃的说：“你头发上的毛毛虫，不弄下来没问题吗？”

“哇啊！”迈克再也不能装酷，跳起来抓着头发。

“嘎嘎嘎嘎。”目睹了这一切而默默做着观众的婉儿发出一声充满邪恶的笑。

迈克的到来为龙须虎的小摊注入了更多活力。不过活力多了也并非好事。——这一上午，他们连一单生意都没有接到。倒是他们自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个不停。这不免让陈家窑慕名前来看美女的人大失所望——这不像是美女，倒像是魔女——疯魔女。

受此影响，下午依然是零的收益。——这可是两位美女上阵以来从未有过的战绩。

不过经过一个下午的狂聊，迈克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在这一个月期间，受苦的并非他自己。眼前的何灵与胡婉儿，除了白天要为龙须虎赚钱谋生计，晚上更是要接受那糟老头子几近残酷的精神训练。

“虐待！完全是虐待！”

下午四点，当何灵见今天实在赚钱无望而锁起摊位的屋门时，婉儿蹦起来声泪俱下的谴责龙须虎。

（4）

郊区王老板的小四合院内。

一院锦绣，唯独菊花最盛。

飘摇的初秋之风拂过流线型的金黄花瓣，将丝丝的微颤与余香撒荡在空气中。

赵苍将扁担放下，将两桶水用瓢舀着，一下一下的浇到每一棵花枝底部。这水是十里之外一口宋代古井中的水，每隔一段时间，龙须虎就让他以扁担挑水浇花。养育花草，看似简单，实则费心。每一株花都有它自己的食量，浅则蔫，溢则死。在弄死王老板十几株名贵菊花后，他终于对龙须虎说的“看到花草的心”有所领悟了。

花香一阵散乱。枝叶飘摇。赵苍一阵警惕。气场凌乱，定有不速之客。

此念刚起，一阵强烈的拳风从后面直袭过来。目标是腰部命门！好毒辣的手段。

赵苍双腿一蹬，一个漂亮的凌空后翻。接着化拳为掌，向着对方头顶猛砍过去。力道十成！——如果是普通人，这掌横削的力量绝对可以破灵台而伤筋脉，不过如果对手是龙须虎的话，他是绝对可以单手挡住的。

在他浇花时龙须虎前来偷袭，这几乎已经形成了定式。别看这老头子平日里老态龙钟，真正动起手来才发现，这家伙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难缠、最强势、最实力相当的对手。对决中，他或许会伸掌向右，但你决不要以为他的攻击意图真的在右方，也不要以为在左方，更不会是上方或下方。它会是任意一个方向。与他打架，似乎就像在打一只柔软而富有弹力的球，无论如何，都不会抓住他的要点。

但这次，龙须虎似乎要输了，他在赵苍腾起的瞬间根本没有任何躲避，只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是挨劈的最佳位置！

力敌千钧的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一双粗壮的手臂上。挨打的那人一下被余波震出好几步，趔趄着摔倒了。

“哎哟！好痛！”那人捂着被手刀砍到而变得一片殷红的手臂，嘴中嘶嘶哈哈的叫着坐在那里。

赵苍听这声音不对劲，忙定睛一看，天，这哪是龙须虎，这不是一个月前失踪的迈克吗？

迈克身后传来两个女孩吃吃的笑：“早叫你不要逞强了。”

“嗨，本来以为这一个月的训练会有所成效呢！”一个打招呼式的鬼脸呈现在迈克皱着眉头的笑容里。

赵苍伸手将他拽起来，目光却从他转到那把剑上。

“泰……阿？！”从剑身上的两个古篆中，赵苍一下认出了这把剑。

“哎？你也知道？”

赵苍点点头：“此剑乃王者之剑、威武之剑、仁义之剑。春秋中出于楚，干将欧冶子合力铸成。晋王求之，不得，困楚三年。楚王亲征，临城挥之，剑气一倾绞杀二十万晋军。”

“哇噢！二十万！”迈克抽一口冷气，眼中同时出现了钦佩和惊讶。他想了想，突然又问赵苍：“我用泰阿，有没有胆量比试比试？”

赵苍猛的抬头，眉目间已经露出欣然神往的色彩。他一抱拳，郑重道：“求之不得！”

（5）

“嘭～～！”

昏黄的剑身放出一声低鸣，仿佛对决斗充满了期待。

赵苍四下一看，从花坛里抽出一根给草松土的竹枝，大小有三尺来长，作为剑持在手中。

“承让！”

这声刚刚落定，一道紫气席卷泰阿，其中光芒隐约，如水流动。

婉儿与何灵早早退到西屋，趴在门口窃窃私语。北屋有两个人影，也立在那里观看。

“你猜谁会赢？”这是龙须虎的声音。

“可怜我的花，能让他们去外面打吗？”一直乐呵呵的王老板终于露出了忧虑神情，所答非所问的请求龙须虎道。

龙须虎摇头：“这里虽是郊区，外面人多眼杂，被发现了依旧不好收拾。况且，”——他一驽嘴——“已经开始了。”

外面两个，一个是孤云的高徒，一个是龙须虎指点的好汉。一个是手持泰阿的新手，一个是竹枝为剑的豪侠。一个张扬狂妄，依仗重剑劈来，一个眉头紧锁，细看对方动作。但见，紫气横空，伏波千里，竹枝轻挑，改尽山河。

与泰阿相比，竹枝占了轻便之利，但顾虑的却是对抗。像泰阿这般削铁如泥的宝剑，不要说硬碰硬，只要剑气轻沾，竹枝便会立刻寸断。

赵苍是用剑的老手，颇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在他手中，竹枝已出神入化，眼看十几回合过去，依旧是完好无损。迈克一力猛劈之下，反倒被竹枝点中胳膊数次，瞬时传来的酥麻之感差点让他无力控制手中的利剑。

屋中，龙须虎捻着那条长的龙须，点头微笑：“孺子可教也。”——又去捻那条短的虎须——“不过孤云这老头，真是有点让老汉失望。”

王老板没有一句话，只是心惊胆颤的看着他们脚下的花坛。还好，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失足踏进他的宝贝花里。

外面两人形式发生了变化。

迈克似乎突然意识到单凭力道的猛劈根本无法打中赵苍，便将宝剑一横，拿出用剑尖解绳结的功夫来。道道昏黄的剑光以极微小的幅度向赵苍突刺。

赵苍不料此招，手中竹枝头节立刻被点中。“啪！”一声残酷的开裂。竹枝顺势成了两半。

赵苍急退，同时双手一分，开裂的竹枝立刻分做两支。——双剑。

“嘎嘎嘎！”婉儿突然在西屋里笑起来。

何灵奇怪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迈克好笨！他太不了解竹子了。”

“嗯？”

“竹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他这样一劈，不光帮赵苍多造了一把剑，还大大提高了每只剑的威力。赵苍刚才一定是故意让他把竹枝劈开，他输定了。”

何灵向外看去，果然，赵苍手中竹剑已经变成了两条柔软的竹篾。

婉儿兴奋至极，两只小黑耳朵已经藏不住的蹦出来了。她向天上挥了挥拳，不分对谁的朝外面喊道：“加油！加油！”

迈克两手稳稳把住泰阿，突然想起了赵苍刚刚讲的那个绞杀二十万晋军的故事。心中一阵激荡翻腾。他暗忖道：“泰阿！今日一定要让内敛的你，展现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