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MX市南张街216幢D座
文府位于TMX市南张街,在这条街的房屋均为两层的跃式,有一个后院或是游泳池。能在这里居住的都是家境殷实的小康家庭,警司的薪水虽然不低,但要住在这条街,恐怕必须有更加雄厚的家庭背景。所以还没见面,柏皓霖就对这位文夫人有些好奇了。
——若是文夫人娘家非富即贵,那她就没有必要为丈夫的外遇忍气吞声,早就闹将起来,还是她真的不知道丈夫特殊的嗜好?
按响门铃后,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开了门,她的长相清秀,身着素装,脸上未饰粉黛,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好,我们是文警司的同事,今天头七,来给他上柱香。”柏皓霖说明来意。
“请进。”女子将他们迎进屋。
屋里的布置并没有独特之处,只是屋里并没有放着文田的牌位或是相片之类的东西,清冷得不像有人过世。
还有一位女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看起来也是二十来岁,与气质端庄的文夫人相比,她显得有些中性,一头黑色的直短发,身着好似王子装的白衬衣,打着黑色的领带,戴着白色的手套,只是她的神情没有半分悲忿,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令她看起来不像来吊唁,倒像是讨债的,此时,她正冷冷地打量着柏皓霖和易云昭。
“请坐。”开门的女子看来就是文夫人了,她比柏皓霖想像得年轻许多。
“文夫人,我曾在青龙警署任职,受到文警司的照顾,听说他去世了,想来给他上柱香。”易云昭虽与文田并无交情,但态度很诚恳。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他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话虽这么说,文夫人却神色淡然地说着客套话,并没有提及上香的事,“你们喝茶还是咖啡?丨警丨察应该都习惯喝咖啡吧?”
“不用麻烦了,”柏皓霖道,“文夫人,我听说文警司死于心脏病?”因为担心此事传出去有损警署的形象,警署高层封锁了消息,对外宣称文田死于心脏病。
“是的。”文夫人在回答的时候不自觉地耸拉了一下眼皮。
“你们结婚多久了?”柏皓霖又问。
“快一年了。”文夫人轻声回答。
“文警司死在酒店,你知道吧?”柏皓霖试探着问。
文夫人身子一颤,眉毛不由地上扬,像是不愿回想似地,她别过脸,求救般地看着那位短发的女子,那女子握住她发抖的手,柔声道:
“怡莲,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然后转头向柏皓霖道,“你们其实不是来上香的吧?”她的语气生硬且带有敌意,就像保护孩子不受侵害的母亲一样。
“请原谅,我们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柏皓霖说着望向易云昭,让他说话。
“是啊,青龙警署的同事说文警司的死有蹊跷。”易云昭按照柏皓霖告诉他的说道,“我们曾受文警司的照顾,希望能为他做些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人都已经死了。”短发女子的极不客气地说,话语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轻蔑。
“请问你是……”柏皓霖问。
“我是怡莲的好友,廖雯雪。”廖雯雪出于礼貌做自我介绍。
“廖小姐,听你这么说,文警司的死难道另有内情?”柏皓霖趁机将问题抛给她们。
“你是丨警丨察,你都不知道?”廖雯雪也不笨,反问柏皓霖。
“我们只知道文警司在酒店身亡,死因是心脏病,但总觉得不太对劲,文警司正值盛年,身体一向不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于心脏病?”柏皓霖道。
“难道是意念杀人!”易云昭听了柏皓霖的话,大胆推断。
文夫人和廖雯雪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柏皓霖趁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将她们的思路引回来:
“后来我们又听到一些风声,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相信你也一定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文夫人能不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柏皓霖诚恳地看着文夫人。
文夫人握紧衣角,轻咬下唇,似乎在犹豫,廖雯雪见状,劝她:
“怡莲,告诉他们吧,反正见不得人的又不是你。”
听了她的话,文夫人像是吃了定心丸,方才道:
“上周五,他打电话给我,说是要出差,周末不回家了,我也没想太多,可是周日上午,就接到了警署的电话,说他被人杀死在酒店房间里,我当时就傻了。后来警署派人来接我去问话,后来他们给我看了一些照片。”可能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文夫人说话显得没有条理。
“什么照片?”易云昭问。
“他死的样子的照片,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说他是在与情人幽会时被杀的。”
“即是说你之前并不知道文警司有情人?”柏皓霖盯着文夫人。
“嗯。”文夫人说话的时候又不自觉地耸拉了一下眼皮。
柏皓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提问。易云昭却不相信文夫人所说:
“丈夫有外遇,妻子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本来就是丨警丨察,反侦察的手段自然是高明得很,况且怡莲很单纯,根本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廖雯雪为文夫人辩解。
“的确。”柏皓霖同意她的看法,“我们先回警署查一查,有什么消息再联系你。”他说着站起身。
易云昭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柏皓霖用眼神示意他离开,易云昭才悻悻地起身,道别。
一离开文府,易云昭就忍不住了:
“柏医师,你没觉得她们有问题?”
柏皓霖当然知道有问题,但他却不说,反问道:
“有什么问题?”
“家里没有牌位,而且文夫人和她的朋友在说到文警司的时候,都用‘他’来特指,显得极不亲近。”
“观察得不错。”柏皓霖夸赞道,只是这些还并不能证明她们有问题,所以他又说,“不过没有牌位可能是因为文夫人信仰基督教或是天主教,这两个教的教义是信上帝,不拜死者;或是因为文警司有外遇,文夫人性格虽然看起来软弱,但心里一定很恨他,所以家中不设牌位是可以理解的。还有一点,文夫人知道文警司有外遇!”
“你怎么知道?”易云昭有些纳闷,他可什么也没看出来。
“在我问到‘文警司是否死于心脏病’和‘是否知道文警司有情人’的问题时,文夫人的眼皮耸拉了一下,而在提到其他问题时,她却没有这个动作。说明她在回答这两个问题时,说了谎。”
“为什么我提出质疑的时候,你反倒站在她那边?”易云昭不明白了。
“文夫人的性格比较软弱且没有主见,而廖雯雪刚好相反,性格极为强势,且有很浓的保护欲。若是我们继续询问文夫人,她一定会挺身而出,我们反会陷入被动,只有下次再找机会了。”柏皓霖解释道。
“原来如此,”易云昭点点头,又问:“柏医师,这起案件真的不是意念杀人吗?”
“我用我十年的薪水跟你保证,绝对不是!”柏皓霖就知道易云昭没那么容易走出他的幻想,“云昭,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动,我查这起案子,你查花牌坊的案子,如何?”柏皓霖不敢奢望在短时间内让易云昭恢复正常人的思维,只能慢慢引导他。
“行!”就算柏皓霖不说,易云昭也要查下去。
“时间不早了,”柏皓霖注意到现在临近七点,“云昭,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我再去找刘警督谈花牌坊的事。”
“谢谢。”易云昭无不感激地说。
送易云昭回家后,柏皓霖开车回家,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在走到一个岔路口等红灯时,他看到一个左方的标牌上写着:“TMX医院,前方一千两百米”。
范国懋就在TMX医院接受治疗,要不要去探望他呢?
柏皓霖有些犹豫。
从李鹰失踪后,他就一直在避免与范国懋见面,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他不想知道范国懋会用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表情看他。
胜利?嘲弄?
他几乎可以想像范国懋会对他说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你逃不出你的宿命”云云,而这正是柏皓霖最不愿面对,也最不愿去想像的!!
纵然他以一己之力铲除了TMX市最大的贪官——李鹰,但杀人就是杀人!从本质上,他与李鹰之流没有区别!!
“嘟嘟嘟——”后方的车辆见绿灯已亮,柏皓霖还没有动静,开始用喇叭声催促他。
柏皓霖拉回自己的思绪,发动汽车,向右方的岔路驶去。
但不见范国懋就可以改变自己手上沾血的事实了吗?
柏皓霖扪心自问。
不是,他只是在逃避!他只是不敢直面自己选择的人生!!他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蜕变!!
可是柏皓霖也非常清楚,纵使给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依然会走同样的路!!
是啊!既然会做一样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再逃避?
就算不去看范国懋,也无法改变过去!更不能改变将来!!
既然如此,还不勇敢地面对?!
柏皓霖突然一个急转弯,向TMX医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