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映在雪白墙面上的我的身影微微颤动了一下,隔了半分钟后,有一个声音透过我的身体,终于幽幽而起,“女人如花花似景,年年相似人相远。鬼仙,我是鬼仙,所以我有永不消失的青春和美貌,有通达六道的异能和神力,可是,我却像是一朵种在深山人不知的花,没有人能看得见我,没有人能陪我说话,更不会有人知道我内心中的喜怒哀乐。我行走人间,可我却不属于这片土地,我是一个神的使者,只为使命而生。你看那天空月圆月缺,你看那大地潮起潮落,你看那红尘男女,他们有喜有悲、有爱有恨,而我却注定了孤独,与天别、与地绝的孤独,永生永世。倾城容颜又有何用,不过是对镜相映,一枕黄粱一场梦。”
“当那一天,一水桥畔,有人为我彻夜吹响一曲情箫时,我被深深震撼了住。他说,他日日夜夜守在桥畔只为等我,他说他愿意陪我朝起暮落,从此天涯。他的眼睛如此明亮,亮过天上皎洁的月亮,天哪,我不可想象,他竟然能看得到我,看得见一个鬼仙?然而,我却转身而去,没有停留,因为我是鬼仙,我不能擅动凡心。可是,我却没有忍住,我不由自主地记住了他——这个愿意为我夜夜吹箫的男子,还有,他那双亮如星辰的明眸。”
“只是,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有令人防不胜防的魔力,我不能爱他,可是,我还是爱了。也许,就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了。我爱上了一水桥,爱上了那个日日夜夜守在桥畔只为等我出现的男子。虽然,我不敢承认我在爱,也不敢给他一点承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天天去一水桥,看他一眼,只为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爱即便不与其言,又何妨?因为天知道我有多爱他,因为地知道我有多爱他,那便已足够。”透过我身体传出的这个声音,一字一句轻缓地说着,不见波澜,却听得我入了神,湿了眼眶。
“既不为相守,为何你还要上南山,诱我为你偷出那把剑?”,恰在此时,高松似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话,人却依旧背对着我。
“爱是一场情劫,结局或喜或悲。可是,爱了,便没有退路,即便你明知山前无路、后退有径亦不觉悔。于是,一个不可擅动凡心的鬼仙,枉想求得一场美满的人间爱恋,她上了南山。她知道,结局会是一场飞蛾扑火的自灭,可是,为了他那句‘天荒地老我都在这等你’,她便义无反顾。”
“于是,你上了南山,想偷得南山纯阳之剑来解你鬼域的法符?”,高松终于转回了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我,却又不像是在看着我。
“是的,这是一个人很可笑的痴心妄想,于是,我一意孤行地寻到南山。可是,我却只能登到山腰,就再也无法向上。因为南山之上,非仙即道,阳气太盛,逼得我根本无法容身。可我不愿就这样下山,于是我便躲进南山池中,等待机会”。
“那么,接下来便是我自投罗网了?”高松反问的同时,一步步向我走近。
“我没想到,结局会是那样……”,从我体内透出的声音悠悠地叹息,“所以,小秋这世的劫难,便是我当时的一念之差,因此而生。因为我不甘心空手而归,于是冒着被阳气吞噬之险,我从南山池中假装沐浴而出,只为了媚惑你替我偷盗出那把剑,……”。
悠悠的声音还没说完,不知为何,高松忽然扬头一笑,将其打断,“可惜的是,南山之剑非但没能替你解开鬼仙之符,却让你与莫言永世相隔。这便是天意,因为,我并不知道我偷出的那把木剑早已被人定了符咒,可是,我却把它交给了你”,我看见高松笑着、笑着,竟笑出泪两行,“虽然你从没告诉我,你要这把剑的真正意图,但是我早已卜测而出。当我得知这把木剑被定了符咒时,你已不告而别。我立即追出南山,想找到你,告诉你,千万别用这把剑。可是,谁知道,你却一路隐身躲我,不让我找到你。是不是因为你以为,我追出南山是因为发现你偷偷带剑离开而勃然大怒向你追讨,还是因为你担心当我知道你所作的一切全是为了一个叫莫言的人,你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其实,你只是不知道,你身上有着那么重的鬼气,一进南山,便已被得知。只是,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情不自禁被你深深迷住,否则,我又怎么会为你冒着被逐出山门之险去偷剑……”。
“或许,这就是阴差阳错,天意难违”,幽幽的,我体内的声音长长地叹了一声。
“既然天意难违,为什么你还要小秋去解莫言之咒?你应该知道,莫言的诅咒并非如此轻易可解,而小秋,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三百年时间的洗礼,她已不再是当年的你,也不再具有鬼仙的能力。如果……,我不敢想象,所有发生的事也许将周而复始地上演……我会永远失去她,就像当年我看着你在他怀中闭上了双眼”,高松的声音慢慢沉落下去,可是,一秒之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大声喝道,“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我们的飞机会失事?”
“因为那枚戒指……”
“戒指?”我不由地摸了摸指间的那枚祖母绿戒指,疑惑地问道,“是它让飞机失事的?”
“不是戒指本身,而是有怨灵附在了上面……”
“怨灵?”,高松与我一同脱口而出,“什么怨灵?”
“借魂游戏中的怨灵,它附上了这枚戒指“,透过我体内的声音在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没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