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子赶忙拿着手机跑到一边去听。我和大柱面面相觑，朱琴也很担心的样子，而肖青的脸上却阴云不定。片刻，宵子回到饭桌上，脸色十分凝重，看来是发生了很严重的意外。

潘波死了。

“啊--！”大柱和朱琴一起长大了嘴巴。看来他俩也认识这位广东朋友。

“就是其中一位广东朋友，宵子向我和肖青解释，潘波和他弟弟潘浩还有大柱、朱琴以前跟我一起走过一趟青海。都是老朋友了。”

“本来说好今天晚上在国苑宾馆会合的，他们今天下午坐长江上的高速快艇过来。快艇是封闭的，可潘波非要从前舱窗户探身子出去拍照，结果掉出去被卷到快艇下面了。等船拐回来到事发地，水面上已经只剩下一大片血水了。估计是快艇从上面过的时候桨叶打到人了。

三峡库区水深100多米，当时没找着那肯定就没了。潘浩精神可能有点受刺激。刚才这些都是旁边的丨警丨察接过电话告诉我的。”

宵子讲完，席间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了。没想到旅行队伍还没到齐竟然就有人出了意外，也许只能说命里本就有此一劫吧。朱琴的眼圈有些发红，大柱和宵子也一脸悲伤，看来他们几个在青海同吃同住还是有些交情的，我跟潘波就只能说没有缘分了。肖青则在一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宵子接着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肯定很难受，但也别太往心里去，人命在天嘛。咱们也没办法。咱们还按照原来的计划明天出发吧！”

肖青问：“明天几个人走？”

“咱们五个，外加一名司机王师傅。我租了一辆金杯，他送咱们到梁口，然后开车绕到向坝住下等我们。”

“不行，你再多找几个人，至少要凑足七个人。肖青很坚定的说。”

我说大小姐，现在我到哪再去找有经验的驴子，找到赶过来怎么着也得等到后天了。可你说过无论如何要明天一早开始行程的。宵子很无奈的说。

“协议里很明确。时间，人数，如果任何一个条件没有达到，这次行程就只好取消。”肖青坚定地说。

啊？我心想不至于吧，神农架景区也算是开发的比较成熟的景区了，用不着因为少几个人就不敢进去吧。行程你说取消就取消这不消遣我们呢？

“美女，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人多太都是累赘。现在来的这几个都是有野外经验的老驴友，您真的不用担心。”

“不行！”肖青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明天早晨8点之前情况没有改变，咱们的协议就到此结束了。你至少要再找两个人来。”

“好吧好吧。”宵子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一顿丰盛的晚餐就这样被一个噩耗和一次诡异的争吵搅得不欢而散。

我跟宵子住一个标间。宵子赶紧打电话，先找这边的旅行社，想雇两个当地导游，但好容易联系上的几个听说全程徒步都不愿意；宜昌的保安公司也早就下班了。总不能在宾馆里绑两个服务员一起出去吧！折腾到晚上10点，实在没辙了，只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再想办法。

“放心吧，她要是取消了行程咱们哥几个把她撇下自己进山玩一圈儿得了！不趁她那几个钱也没多大所谓。”宵子虽然挺惦记这一单儿的收入，但也不是太计较的人。

我们俩一边洗漱一边聊天，准备睡觉。

我说：“宵子，肖青这姑娘怎么给人感觉怪怪的？刚才那会儿特钻牛角尖儿，少一个人都不行，有什么目的呢？看着也不像是摆架子啊？”

“靠，怪的还不止这些呢！真正怪的我都没来及跟你说！不过她可真够漂亮的。今天刚见面儿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懵了，魂儿都掉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宵子说着说着停下来，面色严峻。

“尧子，你说她为会不会……不是人呢？”

第9节

宵子爱开玩笑、爱吹牛，但现在的他跟我面对面，神态很认真的讲话：

“尧子，你说她是人么？该不会是狐狸精之类的吧？为什么非要找至少七个活人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去……”

“打住吧，打住吧，宵子，现在都21世纪了你还相信鬼神那一套啊？虽然转行了，好歹你也是工科硕士出身吧，科学态度、优良传统怎么说丢就丢呢？”

跟宵子不一样，我打小养成的习惯从来不看恐怖电影、鬼怪小说，对于鬼神、幽灵、僵尸之类的话题压根儿没有一点概念。

“是呀，我也不信鬼不信邪啊，可是这娘们儿也太怪了吧……嗯，我明白了，除非她是一精神病。特漂亮、特有钱，但偏偏脑子有病，这样一切就能解释通了。

宵子一边挤牙膏一边自言自语。“老天爷也不能那么偏心眼儿不是？聪明、漂亮、有钱，怎么着也不能让她全占齐了呀！”

我说：“宵子，我看你还是把前面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讲清楚吧。”

原来肖青也仅仅是三天之前才跟宵子联络上的。她在网上搜到宵子写得神农架徒步穿越攻略，以为宵子是个湖北当地的资深野外旅游向导，从宵子的博客上找到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她要求宵子在三天之内为她组织一只队伍带她一起到神农架去考察，并且必须在8月31日，也就是明天早上出发，到9月5号傍晚之前考察结束。所有的费用都由她承担。

宵子大致算了算，给她报了个高价等着她砍：１０万。另一方面又怕把这个客户吓回去，就跟她讲神农架景区已经是开发的比较成熟的旅游地了，一般的丛林穿越的队伍没必要那么多人，3到5个人足够，这样费用还可以节省一大块。

结果肖青说，我会提出很多比较古怪的要求，比如，请你不要再跟我解释不需要那么多人。你只要按照我提的要求一条一条好好配合行了，如果你做得到，我给你20万。

宵子放弃成为通信工程师的志向改行当丛林向导，本来全凭自己的兴趣，压根儿没想到这份工作竟然也这么赚钱。装备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带队走一遭就能净落十来万。这种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宵子马上满口答应下来，心里还担心财神婆婆万一跟别的向导打听了价格一旦反悔怎么办。而肖青则直接传真来一份她签好了字的合同，不但白纸黑字地明确了20万的价格，还一条一条的列举了她的所谓“古怪的要求”。

比如前面提到的，队伍至少要七个人以上，还要求宵子不能通过网络召集人手，不能跟任何人透漏关于她的事情，考察的所有发现也不允许向外界透漏。此外，还有几条要求更显得有些不尽情理，比如她严格规定了每天的行程时间；除了她本人和作为向导的宵子所有人不准携带照相机、GPS、手机，甚至手表之类的设备……更莫名其妙的细节是，她的合同里规定宵子必须全程使用24小时记时制。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你问我：‘宵子，几点啦？’我就得像广播上报时那样：‘现在是北京时间22点30分。’”我俩不禁相对而笑，看来这个姑娘脑子真是有点不正常。

拿到合同，肖青立马打过来8万块钱作为定宾馆、包车、购置装备的资金，宵子欢天喜地的招呼人手去了。宵子打打电话轻轻松松召集了七八个跟他一起跑过的老驴子。免费去玩谁不乐意?他都没敢多叫，怕知道的多了，带不了却折人家面子。这几个都是比较有闲又很合得来的老客户，都有野外经验，最后昨天跟我一起吃火锅顺便也把我捎来了。跟每个人讲的都是只要来回大交通费自理，其他费用一切全免。

猫的，本来我还以为我的费用都是他出的，感觉欠了他好大人情呢。

本来算上我队伍是八个人，结果一哥们儿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更没想到今晚潘波半路上又突遭不测，连他的弟弟也来不了。算天算地，没算到人数会忽然不够，这20万看来也是好事多磨。

快11点了，宵子知道我的生活规律，我们各自上床睡觉。在床上躺下，我忽然想起来问他：“我说宵子，这姑娘大老远来神农架钻深山老林，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自己说是去找野人，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