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是学过,实际办案中也没什么用,时间太长了,很多细节她(周玲)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要想办法让她想起了,没有细节,没有足以证明和她发生关系的人就是段子育,我们就会非常被动,他万一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
辛亮梅想了半天,最后砸了砸嘴,自言自语道:“这案子要是让童队长审肯定能审下来,”说完突然觉得当着朱立国的面这么说实在不妥,急忙解释道:“我可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啊,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就是觉得这法律定的吧,怎么说呢?不太合理,(对嫌疑人)不让打不让骂的根本不行,咋审呢。”
“正是这样才最合理,才是真正的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靠证据说话,用推理服人,宁可错放一千也不能错抓一个,”朱立国振振有词地纠正道:“童京那个叫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使一人漏网,封建落后的法制观念。”
“这些玩意我不懂,反正我就是觉得应该先把段子育抓起来,满清十大酷刑挨个来一遍,宁可冤死他也不能放过他。”
朱立国对辛亮梅简直是无可奈何,不可理喻,一个正规司法院校科班出身刑警,还是死抱着陈旧落后的法律观念办案,他觉得现在不仅是中小学教育畸形,就连大学教育也是严重畸形。
“行了,这个(周玲)先这样吧,到时候把笔录发给我,我看看该怎么整,再说说那个(彭园)。”
第二十一章
“那个呀,就更离奇了,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高强给段子育找的另一个援交学生叫彭园,2000年生,比周玲大一岁,2013年5月份与段子育第一次发生性关系,也就是孟雨蝶跳楼前不久,该生在初中阶段品学兼优,年年都是班级里的三好学生,并且每学期期末考试都是全学年的大榜第一名,在当今这个社会中小学尤其是初中班主任老师有多势利不必多说,总之就是有好处就照顾点,没好处就靠边站,这种情况早已蔚然成风,但是他们这些老师及班主任唯独对彭园没有这样势利。
当时彭园家庭的经济状况一般,虽然不像周玲那样是农村户口,但父母都是普通服装厂工人,多年前在下岗大潮中又不幸双双下岗,之后他们只能凭借裁剪手艺去私营服装厂里打工,后来彭园的父母有了些积蓄便自己开了一家小型服装厂,经过艰苦创业逐步走上正轨,直到她上了高中生活条件才有所改善,不过也没有多少多余的钱可以投入到对彭园的教育上,服装厂资金周转量太大,外面有不少货款收不回来,他们也借了不是债。
彭园刚上初中的时候他们连择校费都掏不起,是不可能有多余的钱去巴结老师的,但是由于她各科成绩实在太优秀了,太给老师们长脸了,所以每个老师对她都很好,补习班免费上,班干部任意选,文艺活动随便参加,很多方面都特别照顾。
这样的一个学生为什么会自愿地把身体交给二中校长这样一个糟老头子,而且还是通过高强这个小地痞实现的,甚至可以说是她主动找的高强,这令辛亮梅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为了钱,她可以向其他人**,没有必要一定要找二中校长,;如果是为了学业,以她的成绩正常考入一中毫无悬念,何必去找二中校长;也没人胁迫或诱惑她,辛亮梅实在想不出还能为什么。
辛亮梅对彭园的询问要比周玲艰难得多。
辛亮梅见到彭园是在下午一点半,彭园刚到数学办补习班里上课。从她见到彭园的第一眼起,就感觉这个女生心智实在太成熟了,成熟得令人意外。
“你是彭园吗?”
“嗯,是呀。”彭园闪动着大眼睛面带微笑礼貌地回答。
“高强你认识吗?”
“不认识。”彭园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从这一刻起,辛亮梅就知道,这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因为彭园撒谎时面不改色,不慌不忙,极其自然,她还只是一个16岁的孩子。
辛亮梅虽然刚加入刑警队,但也审问过不少犯人,其中不乏亡命之徒,但撒谎时能如此镇定的,彭园还是第一人。
辛亮梅把她叫到一个角落里,友好的劝说道:“我是市局刑警队的,高强已经交代了和你的关系,你否认毫无意义,我奉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们只想知道你和二中校长段子育之间的事情,并没有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而且我们会为你保密,你做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你说的那个人,我真的不认识,也可能是他(高强)记错了。”
辛亮梅感觉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贼,她朝彭园笑了一下,拿出那张字条,递给彭园:“这张字条是高强亲笔写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的笔记,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他还记忆犹新,你会忘记?”
彭园沉默不语,但眼睛却坚定地看着辛亮梅,一副顽抗到底的态度。
“我们想抓的是他,而不是你,你那时还不满十四岁,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彭园一言不发。
“我现在跟你在这儿谈是为了不给你造成不利的影响,你在这儿不说,要不咱们回局里说?”
“…。”彭园一声不吱。
“要不我把高强提出来跟你对质?”
“…。”彭园一条道走到黑。
从这以后她们两个进行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对峙,无论辛亮梅好话赖话说尽,连唬带吓使出各种招数,彭园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最后辛亮梅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掏出电话,一边念叨着号码拨出一个电话,一边绝望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把这事告诉你爸了,让他来问你,你还未满十八岁,他现在还是你的监护人,他有责任配合警方的工作,本来我不想让他知道,既然你不配合,就别怪我了。”
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听筒里传来拨通后的滴滴声响。
其实辛亮梅对这最后一招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她连进局子都不怕,怎么可能害怕找家长呢,她已经不再是小学生了,以她的心智程度,她非常明白,无论找到谁,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任何人都拿她没有办法,包括家人和老师,她可以做任何解释,而人们只会相信她,因为在任何人眼里她都不会干出那种事。
可是令辛亮梅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对方接起电话传来‘你好’的一瞬间,彭园一把夺过电话并迅速挂断,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流露出紧张的表情,慌慌张张地说:“别告诉我爸,我说,我说。”
辛亮梅听到这话,兴奋得简直要手舞足蹈了,但是她努力克制住了自己,镇定地问道:“先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的高强?”
“当时我和高强并不认识,其实他想找的另外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从小玩就在一起玩,上了初中也是同班,又在同一个舞蹈班里学舞蹈,关系很好,有一天她跟我说,高强差点把她骗去卖处,高强经常在我们学校附近玩,学校里那几个厉害的男生都认他当大哥,只要认高强当大哥,基本上在学校里就可以横膀子晃了,没人敢惹,我那个同学对他很崇拜,所以就经常讨好他,那天,高强说有个老板要请他吃饭,让她陪着一起去,这样他会很有面子,到了饭店之后,高强让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领她上楼,她们根本就没去餐厅,而是直接去了客房,进屋一看,里面坐着个老头儿,她觉着很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不是二中的校长么,她们在一个颁奖晚会上还一起合过影,她假装没认出来他,和他聊了几句,就借故跑了,我们女生又不是傻子,他想干啥谁会看不出来,之后高强在门口堵到她才说了实话,说校长不白睡她,会给她三千块钱,问她干不干,她说给五千也不干,她还小,干这事儿太吓人,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