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程友亮并不知道云芳昨夜失踪的事。
云父与青年的表情,则在刹那之间,极速变化了数次。
“小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几秒之后,云父强压心头激动之情,问程友亮。
可惜程友亮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怔了怔点点头,不无讥讽地答道:“当然!”
“前几天,孙老弟见到我爸心脏病复发,还救了他老人家一命呢!之后…”
那天下午的事,被程友亮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云父的表情又是数度变幻,他与青年不断交换眼神,似乎都十分惊讶。
但这,可就太奇怪了。
以云父的身份,这种牛鬼蛇神的事根本不该信啊!
“那位先生真的没有说错,能救小姐的人真的出现了!”程友亮话音刚落,青年便难以制止心中激动,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云父藏在背后的双手不断颤抖着,嘴唇止不住地哆嗦,声音也哽咽起来:“傀儡邪术摄人心,逢凶化吉在京深…这位小友,你当真姓孙,方才为芳儿治病的事,千真万确?”
我暗道这话有些玄机,同时点点头:“不过云芳大病初愈,下地乱走不太好,我怕您心里惦记,所以希望您能搬过去和她住上一段时间。”
话刚说完,云父忽然双膝一软,眼见就要弯下去,意料到什么的我迅速伸出双手,拖着他的小臂,扶住了他:“让伯父操心了,快休息会吧。”
一旁的程友亮与青年警卫,完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直至听我这么一说,才以为云父真的身心俱疲,所以站都站不稳了。
“云伯父,快坐下。”
“云老,您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小姐那边…”
云父任由他们扶到床边坐下,脸上老泪纵横,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断地摇着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言辞恳切,丝毫不像装出来的:“孙神医,老头子可算找到您啦!要是没遇见您,云芳下半辈子可怎么办是好?”
“云伯父,我刚才说着玩的,他根本…”
程友亮悄然瞪了我一眼,似乎是警告我不要乱来,但云父也根本不听他说些什么,青年警卫急忙转过身,冲我深深鞠了一躬。
“孙神医,刚才是我冒犯了,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友亮脸色微变,已然有些愠怒:“小蓝,你怎么也说这话?”
警卫员小蓝明显感到错愕,他看向云父,后者马上摇着头,叹息不已:“小亮,你错怪孙神医了,其实…”
“其实什么?”
程友亮冷眼看着我,眸子里带着些许怒意:“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就因为他,我爸现在还在家里休养,连地都下不来!”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云父跟小蓝对视一眼,也不禁露出疑惑之色,云父迟疑着问:“小亮,你说的是真的?”
“程二哥,你是学者、文化人,说什么话可都负责,”程老的病情我最清楚,所以我也想也不想,就直接问,“程老如今是否在家休养,能不能行动自如,我们现在就可以到你家里确认。”
“你!”
程友亮双目陡睁,但很快脸颊微红,讲不出话来,我悄悄看了眼云父与小蓝,他们俩眸中露出些许异色,显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必要再多说,可我还是暗自嘀咕,程友亮就是再不相信我,也没必要特地抹黑我吧?
难不成他和联合会那个姓廖的有染?但可能性又不大。
程友亮还是不死心,他噎住一阵后,忽然又冷笑起来:“孙老弟,上回你给我爸看病,说什么过不了多少时间,我爸就能恢复往常。”
“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要待在家里?”
这算什么话?
我真是哭笑不得,上次为了替程老医治,我消耗颇多精力,也未竟全功,可光是那么几处陈年旧疾,任何人也是需要休养一阵子的。
从那天离开程家距今,不过区区几天时间。
可到了程友亮嘴里,却跟过了一年半载无异。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反问道:“程二哥,我为程老治病距今,还没一个星期。他一身顽疾伴随大半生,哪怕接受了我的医治,也必须要好生休养,这完全符合医理。”
“再者,如果这些天程老的状况不容乐观,你怎么还有心情参加什么东乡区酒会,跑疗养院看望云伯父?”
程友亮脸色阵青阵白,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显然被我说中了。
顿了一顿,我又接着笑道:“程二哥,关心则乱,不如你放松心态,静静等待一段时间。反正我人在这里,而且以你的人脉来说,我就是想偷偷离开京城,也逃不出你的法眼。”
“小亮啊,孙神医说得不错,你的确不该胡乱怀疑别人。”
云伯父又一次站起身,面向程友亮时,完全是长辈教育后辈的姿态:“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爹又不是小孩子,许多道理比你清楚得多。”
“伯父,你宁可相信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也不愿意相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实在无话可说,程友亮居然将人情关系,都摆了上来。
云伯父眸光忽变,语气也意味深长:“小亮,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如果老程知道你对孙神医颇有非议,恐怕绝不会轻饶你!”
“这,这…”程友亮脸上很快没了血色,吞吐半晌,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们是世交,这些事和我关系不大,我自然没有插嘴。
可我来这的目的,可不是听他们瞎扯淡的。
见程友亮也没啥能聊的了,我干咳两声,又把来意说明了一番:“云伯父,云芳现在…”
“孙神医,病是您治好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转身看向我时,云父再度情绪激动,难以自已。
警卫员小蓝急忙安慰云父,并礼貌、客气地冲我露出歉意的笑容,眼底深处,则划过一抹急切:“孙神医,之前的误会希望您别在意,不知道小姐现在在哪?”
“就在东乡区和西望区夹角,离这不算太远。”
我带着云父跟小蓝离开房间,见程友亮还怔在屋里,我索性冲他笑笑:“程二哥,你要是不相信我,不如就跟我们一块过去瞧瞧?”
程友亮微微皱眉,抬头看了我两眼后,低声哼哼着:“去就去!”
我们落在后头,跟随云父与小蓝到了疗养院大门口时,不少暗中警戒的士兵齐齐举手敬礼。
怪了。
明明是暗中警戒,就是不敬礼,云父也不会知道,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