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我老婆就是嘴尖,你别往心里去,”老孙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上回你朋友去敖鲁古雅的时候,途中发生了不少怪事,我隐隐已经觉得会出事,可没想到…”
我马上听出了些端倪:“没到敖鲁古雅就出事了?”
老李点点头,之后转了个身,目光落在餐厅窗子前厚重的窗帘上,却像是能望见外界寒冷的草原般。
那时候他们刚刚上路,离开赤峰后,就一路往西走。
照理说那会还没入冬,可谁知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早、冷得多,一天的路程尚未过半,大道上就下起了雪。
往年也下雪,可赤峰一带从古至今缺水,家家户户能有壶没沙子的水,都算过得不错的。
漫天的鹅毛大雪,似乎预示着即将发生的诡事。
按赤峰一带的传说,如果有外人胆敢抢夺草原上的宝物,天神就会降下飞雪,将这些人淹没。
李秋来算是半个知情,来赤峰足有二十多年,虽然知道事出反常,倒也不那么信鬼神之说。
“不过那个有些妖艳的女人,很快就问我,这个时节下雪是不是有问题?”老李皱着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把传说告诉老狐狸,原以为老狐狸只是好奇,谁知道说完之后,她立刻就要下车,坚持要在漫天飘雪的天气步行。
草原平时也冷,他们穿的也厚实,李秋来见妮儿、小橘穿的不多,居然能扛得住那么大的雪,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就问几个人去敖鲁古雅做什么?
最开始,几个人都没搭腔,可小橘还是孩子心性,李秋来一路上旁敲侧击,总算撬开了她的嘴。
我早知道老狐狸的打算,听李秋来讲到这,就插了一句:“那个女人说想找什么人间仙境,谁成想她能跑内蒙来?”
“她找对地方了!”
老李却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对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着,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微微颤抖:“我爸来过内蒙,还听到过敖鲁古雅的传说,死人城以前根本不叫死人城,那是天神陨落之地,所以整个城池化为火海,所有人都死了!”
“我不保证传说的真实性,可二十多年来我去过那么多次,远远总能感受到死人城像个大火炉。”
“凡是企图靠近它的,多数都要被烧得精光…”
此刻,餐厅外忽然刮起大风,玻璃窗呼啦啦直响,好像随时都会碎掉,风从空子钻进来,窗帘也因此扬起。
偶然一瞥下的赤峰大马路上,飞沙走石若漫无目的游荡的孤魂,将不曾扎根在内蒙的一切,都席卷向了不知名的诡异之处。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光是听李秋来这么说,我都能感觉到惊悚。
死人城一定不简单。
吴三爷说过,从前死人世界的入口会移动,如果那个破除封印者做过什么手脚,导致死人世界的入口出现在这里,那也并不奇怪。
“我们一直往西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天不断地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直到干粮都吃光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小片土丘,”李秋来咽了口唾沫,“那个小土丘,在两地的中间。”
到了那时,他们也才刚刚走完一半的路程。
但李秋来又说,从前还没汽车的时候,他徒步在两地间,一来一回也用不了那么多天。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在妨碍他们前往敖鲁古雅。
李秋来也有些拿不准注意,半路上提出回赤峰,谁知道老狐狸像疯了似的,不止坚持马上就能找到仙境,更挟持了李秋来,说是如果他不带路,立刻就扭断他的脖子。
李秋来只能带他们往前走。
谁知一脚迈过土丘后,前方竟然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脚底下嫩绿嫩绿的,根本不像正在下雪。
一行人前后顾盼,都觉得太过诡异,老狐狸却认为这正是人间仙境的证据,是以不顾其他人阻拦,一个人率先前进。
“就,就是那时候!”
老李忽然放下杯子,一对眸子瞪得滚圆:“好像夏天一样的大草原上,突然出现一大片的蒙古包…”
“老人、小孩围着火堆跳舞,成群结队的男人扛着巨兽的骨头,女人倒着马奶酒,这,这怎么可能?!”
“内蒙不就是这样吗,怎么不可能了?”饶是他惊恐至极,我依旧理解不了个中缘由。
李秋来听见我的话,一下子惊醒过来,很快露出僵硬的微笑:“你们是外地人,所以不太清楚,建国以后,那一带已经没什么人住了,属于国家保护范围。”
“哪怕是建国前,那一带人也不多,说起来敖鲁古雅是内蒙出了名的好地方,可怪事实在太多,一代代流传下来,谁也不敢轻易过去。”
李秋来叹了口气,说到这里时眉头皱的更紧,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我几眼,似乎话里有所保留。
从他所说的来判断,妮儿、秦田他们都觉得事情太蹊跷,可老狐狸一味想深入敖鲁古雅,甚至跟那些诡异出现的人,攀谈了起来。
不接触时,他们还很警惕,可真正交流之后,李秋来又觉着这些人都是普通的内蒙人,对一行人都很客气。
内蒙人热情好客,李秋来一行马上成为座上宾,被邀请共进晚餐。
期间,他们终于得知,这些人是敖鲁古雅腹地走出来的部落,许多年前战火烧到了内蒙,整个部落不得不迁徙到人迹罕至的敖鲁古雅内,以求避免祸端。
我微微一怔,总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听过,但李秋来自顾自讲着,我也只好将这些念头,暂时抛在脑后。
部落人热诚善良,有问必答,关于敖鲁古雅的消息,李秋来一行打听的很是详尽。
到了这个时候,李秋来几人也不怎么怀疑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了,以为一切都是他们疑神疑鬼。
可没过多久,大伙正围着火堆载歌载舞之际,忽然有个放哨的部落人,举着火把冲了回来。
“那个人满头是汗,气喘吁吁地大喊着打仗了,中原的皇帝杀过来了,部落里无论男女老少,听见这番话后,无一例外慌乱起身,急急忙忙朝敖鲁古雅里狂奔着逃命…”
豆大的汗珠,从李秋来额头淌下,他转身时肢体僵硬,完全是失魂落魄了:“这都啥年代了,哪来的皇帝?可等我反应过来,那些人几乎都跑光了。”
“我身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孩,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块跑?”
我咽了口唾沫:“你怎么说的,妮儿他们呢?”
李秋来艰难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苗头不对,也没敢说话。”
“可就这时候,我肩膀上边忽然落下一口明晃晃的刀,将小男孩劈成了两半!”
李秋来瞪大了眼睛,不断地大口喘息着,立刻坐在圆凳上,浑身汗流不止!
我也被吓了一跳,但他说的这些,我早就经历过。
牛眠山第一窟…
水神殿!
我曾经数次进过第一窟,也去过水神殿,李秋来刚才说的事乍看诡异,不过仔细想想,不就是时空交错么?
那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术法,还活着的人里,根本没人能使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