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渐亮,我已经顺着河水到了下游很远的一带,终于有早起的农民路过,发现了河里的我。
“老天爷,有人给渔网套住了!”
“二子,快来捞人!”
我被农民和他的儿子所救,他们一早就看见我没死,还以为我就是附近村子的,毕竟人被渔网套进河里,时间太长就死了。
他们点醒了我,如果我实话实说,难保太过被动。
于是,我说自己的确是附近村子的,只是离这边很远,刚才去上边的村子打渔,因为没人帮忙,手忙脚乱之下,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农民一家全笑的前仰后合。
笑过一阵之后,农民大成给我拿了两件干净衣服,又让我在他家多待一阵,吃了午饭再走。
我想先做好打算再进镇子,就没有推诿,痛快答应了。
农人好客,大成乐呵呵地带着媳妇,出去收拾农地,只留我跟他小儿子在家。
“哥,你是打渔的?”
闲着没事,我们在炕上闲聊,二子问我。
我点点头:“你呢,咋不上学?”
二子十二三岁,正该是上学的年纪,问完我就后悔了,农家人经济条件差,不让孩子上学,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在那个年代,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我正准备换个话题,二子却神色忧郁地嘟囔着:“大哥死了以后,我爸就不让我去镇里念书了…”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二子又说:“初中在镇上,大哥前两月去上学,就再也没回来,丨警丨察说是失踪了,其实就是死了找不着人。”
我说那也不一定是死了,你咋这么肯定?
在我看来,他大哥很可能是被拐卖了,或者说有其他缘故,不仔细找找怎么行?
二子却说,大哥失踪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跟什么人在河边,之后就被推下了水。
“这些事我也跟爸妈说了,可他们问那个人,那个人又说没见过…”说到这里,二子的情绪愈发低落,似乎随时要哭出来。
我马上想起河下的死尸,那其中的确有个十几岁的少年!
果真如此!
我愈发肯定自己的推测,杀了这些人以及要杀我的,都是合家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太诡异了,因为无论大成儿子还是我,杀了哪个也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这件事必须查清,而且大成一家救了我,我也该把他儿子的尸首带回来。
我安慰二子不用伤心,大哥只是出去玩没回来,昨晚我还见到了,二子一听,马上两眼放光,神采奕奕,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说当然,等今天晚上,我就带他回来,不过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你爸妈。
二子开心极了,立刻连声答应了我,我们又聊了些关于村子和钺王镇的事,对付一个小屁孩,我当然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话,也对这个地方,有了新的了解。
当中最重要的,自然便是倒斗!
据说从他生下来开始,对这一带古墓有想法的盗墓贼就层出不穷,经常在半夜三更,外边传来轰鸣声。
可等村民去查看情况,要么古墓好好的,盗墓贼死了,要么干脆连尸首都找不出,唯独墓碑附近的土被炸开,又在被底下的流沙重新填补。
这当中的独特设计,我是想不通的,不过能在墓底下装流沙,又保证村民能正常种植庄稼,这说明当年建设墓地者,一定不是凡夫俗子。
难怪就连吴家,都不敢轻易去动。
二子还说,其实打古墓注意的不止盗墓贼,这附近十里八乡,黑白两道,无不觊觎墓里的宝贝,不说卖什么价钱,只要能填饱肚子、解决温饱问题,就足够了。
那个年代穷人很多,粮食产量也是大问题,光是补助根本不够,如果能将古人留下的东西加以利用,对许多人来说,是件好事。
我也能理解,可我还是觉得不该这么做:“二子,这些古墓里的每件东西,都是属于国家的,不是无主之物。”
“你仔细想想,那些东西年代久远,很容易被氧气侵蚀,而遭到毁灭性打击。如果被什么都不懂的人轻易开了墓,那整个墓就全毁了!”
我不厌其烦,开始给二子灌输正确的思想。
对待那些古墓,光是如果挖掘都需要极为专业的知识,不光是理论上,实际操作中,也要用专门的考古工具去做,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整个古墓。
盗墓贼用的那些东西,仅仅能够进墓,可氧气破坏了古墓封闭的坏境之后,该如何保护、修复,他们可不管,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譬如钺王镇周遭的古墓,无论哪一座的设计都很精湛,对现代设计是一种参考、启发,如果直接被破坏了,很可能在其他地方再也见不到了。
那盗墓贼能拿到的,也只是一些古董,古人真正的智慧结晶,则随着古墓结构的破坏,完全毁于一旦!
也许是这些内容太枯燥,二子听得昏昏欲睡,我也有点郁闷,因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给自己讲课都不够呢。
不过说这些话,也算让自己警醒,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吴家人!
我又想跟二子聊些别的,可先前那些说教,明显让他对我有些厌恶,如今爱答不理,没多长时间,我们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居然靠着被子,就这么睡着了。
一整晚强撑着,我的确有些疲惫,睡梦当中,也不断闪现着吴三爷、龚老板与吴家其他人的身影。
也不知睡了多久,噩梦之中的我猛地惊醒!
等想起自己在农家之后,才算淡定了些,伸了个懒腰,朝窗外看看,已经是傍晚了。
二子不知去哪玩了,屋里屋外只有我自个儿,大成跟他媳妇,至今未归。
我一阵狐疑,不是说要吃午饭嘛,人呢?
就在这时,二子忽然小跑着进了院子,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没等进屋,他就大声喊:“哥你快跑,有人来抓你了!”
我当即一惊,吴家人?!
没等我问明白,二子进屋拽着我到了房后,让我找个地方藏起来,他累的气喘吁吁、小脸通红:“他们把全村人都找去了,一整天都在盘问,我说要撒尿才出来的!”
说完之后,他又赶紧转身,大步往外跑:“哥你快点,我得赶紧回去…”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现在还是保命要紧,我也顾不上问究竟来了哪些人,只能先在房后找地方藏身。
房后有个后院,跟房子连在一块,有十亩地大,再往后就上山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后院的地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非我把自己埋土里,否则别人一进来,就能看见我。
至于后山也差不多,如今树木凋零,轻风一吹,叶子就掉一片,草也都荒了,根本无法作为掩体。
正发愁之际,我忽然看见地上有个极不起眼的盖子。
这盖子在树干底下,被土埋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地窖?
我眼前一亮,立刻钻了进去!
可进来之后,我又意识到自己做错一步,所以又跑出去,做了一番手脚。
心里踏实了一些,地窖黑暗,终年也见不得几次阳光,我随便翻找着,这里都是贮存的白菜、玉米,也有沙果、梨和杏,拿起一个尝尝,还挺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