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却在这个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你还在等什么?吴问已经动不了了,你还不往他头上扎根么?”
老酒鬼在跟九劫眼说话?
应该不会,九劫眼不过是一件法器,除非是神器有灵,否则,术士不可能跟法器交流。
可是,带有器灵的法器基本上都是存在于神话当中,在术士看来,法器不可能孕育出器灵。除非是炼器之人,在一开始就把某种魂魄祭炼在了法器里,比如鬼魂。
那种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很少有鬼魂能承受住长达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天的祭炼。往往都是法器没成,鬼魂就已经在烈火焚烧之下灰飞烟灭了。
既然没有这种可能,老酒鬼为什么要跟九劫眼交流?
老酒鬼连问了几声都不见九劫眼有什么反应,不由得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了我身边:“吴问已经被我定住了,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么?”
老酒鬼忽然停了下来:“难道说,吴问不是吴家的种儿?”
浮在空中的九劫眼连闪了几下,却没继续往前。
老酒鬼抬起手来隔空虚握了一下,挂在我脸上的鲜血立刻飞向了对方掌心。
老酒鬼拖着几颗血珠子,用舌头舔了一下:“没错啊!是吴家的血脉。再说了,吴正非那么精明的人,还能干出给人养野种的蠢事来么?”
九劫眼微微震动了两下,又停在了空中,似乎不打算再往前来。
老酒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知道了,是吴问身上没有鬼神之气对么?”
老酒鬼不等九劫眼有所反应,转头对我厉声喝道:“吴问,我问你,你母亲是谁?”
我真被老酒鬼给问住了。
我没见过我爸妈,关于我爸的事情,我爷有时候还能说上一些,尤其是回忆我爸小时候的事情时,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控制不住。
可是关于我妈,我爷却是只字不提。我问得多了,他就说,你妈是个凡人,你最好别知道她是谁。术士与凡人不能亲近,否则,那不是灾就是祸。
我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老天给术士千奇百怪的秘法,自然会带给他们一个残缺不全的人生。
如果,凡人不如意的事情常有十之八九,那么,术士留下的遗憾必然伴其一生。
我爷瞒着我什么?
老酒鬼厉声怒喝道:“说,你母亲是不是凡人?说——”
我挣扎着点了点头,老酒鬼却在瞬间暴怒,反手一推把我给扔了出去。
我都不知道自己飞出去多远,直到撞在了墙上才停了下来。整个人都被撞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老酒鬼疯狂怒吼道:“吴家,一向是娶鬼神为妻。你父亲怎么能娶凡人?说——”
我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爷说,不想让我爸再走吴家的老路,才没传他吴家绝学。这个说法,我一直都不太相信。
秘术是术士安身立命的本钱,术士的后人哪怕不混江湖,也得学会秘术。因为,术士的因果很可能会牵连到他们身上。没有秘术防身,对于术道世家而言,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我爸肯定学过秘术,他没入术道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我爷拧不过我爸,才担住了本该属于我爸的因果,不让他入江湖。
这份因果,我爷终究没有担住?
老酒鬼虽然是在问我的话,可他却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一个人吼过了之后,就在原地转起了圈来:“怎么会这样?吴正非啊吴正非,你能杀得了鬼神,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吴问身上没有鬼神之气,怎么滋养九劫眼?”
“有了,有了……”老酒鬼双掌一拍:“我把自己的鬼神之气传给他一点不就了行了。”
老酒鬼几步走到我身边,把我从地上抓了起来,双掌抵住我的后背,将鬼神之气灌入了我的体内。
我只觉得自己的经脉像是被刀刮过一样剧痛难当,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战栗,一行行的鲜血也从我头顶流落而下时,浮在空中的九劫眼更是安耐不住的上下跳动。
盘坐在我身后的老酒鬼,一只手抵住我的背心,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头发,狠命往后一拽,硬生生把我的脸给扬了起来:“快!他身上的鬼神之气够了,赶紧扎根!”
我眼看九劫眼化作一道紫光奔着我的眉心飞射而来,差点就要认命一样闭上眼睛。
没想到,九劫眼只是在我眉心上蹭了一下,便贴着我额头横向滚动了半圈,从我耳根边上滑了过去。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听见老酒鬼的惨叫声在我身后蓦然而起。
老酒鬼的双手同时收起的瞬间,我已经顾不上去考虑其他了,就地向外一滚脱离了对方控制范围,等我回头看时,老酒鬼正用双手捂着脑袋在地上拼命打滚。
盈盈紫光从老酒鬼的指头缝里爆射而出时,他嘴里也不似人声的惨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我不是已经把吴问给你找来了么?”
“我还给他输送了鬼神之气,你为什么盯着我不放啊?”
我也懵了!
九劫眼刚才不是一直都在对着我使劲么?怎么会忽然钻进老酒鬼的脑袋里去?它刚才一直不动,就是为了引老酒鬼上钩?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代表着九劫眼不仅有灵,而且极为狡诈。
面对九劫眼,甚至会有一种跟人过招的错觉。
我仅仅呆滞了几秒钟,老酒鬼双臂上的血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了下去,老酒鬼撕心裂肺的叫道:“迎秋,清淑,你们两个死到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出来杀了吴问,杀了吴问啊!”
我心底猛沉之间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抓身后的弯刀。
我的九星残月虽然是被老酒鬼打飞了出去,但是冷月还在,那把弯刀足够我对付方家姐妹了。
我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见方家姐妹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个人不仅没有跟我动手的意思,方迎秋还把九星残月双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九星残月之后,方家姐妹两个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院子里,神情冷漠的看向了满地打滚的老酒鬼。
方迎秋淡淡笑道:“主人,赤水遥她们想做的事情,我们早就想做了。只不过,我们姐妹更聪明一些,没有急着跳出来。”
“你……你们……”老酒鬼疼得全身抽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清淑道:“你太小看吴老爷子了,你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敢让你藏起来,就有对付你的办法!”
老酒鬼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们是他留下的后手?他什么时候接触过你们?”
方清淑微笑道:“吴老爷子,从来没接触过我们。更没给我们许下过什么条件。但是,他懂得人心。他知道,他走之后整个山庄就没人不想杀你。”
“吴老爷子走的时候,你让我们送他出去。他在离开山庄的时候,我们一路都在和他闲聊,那时候,他跟我们说了一句话:救人就是救自己。”
“那是吴老爷子告诉我们,将来救了吴家人,才能救我们自己啊!”
方清淑带着报复的快意道:“就算没有九劫眼,你也杀不了吴问。因为,我和迎秋已经准备好了,要从背后给你一刀。你恨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