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涌进的光影,沿着宝宝双臂缓缓推进之间,对方身形就像是一张被人抹掉的图画,一寸寸的消失而去。
宝宝失声尖叫之间,赤水遥吓得瘫倒在了地上:“老爷,手下留情!她毕竟是你的义女啊!”
赤水遥不仅是在给宝宝求情,也是在给自己求情。
老酒鬼不放宝宝,必定也不会放她!
宝宝尖叫道:“赤水妖,你给我站起来。求他有什么用?他有心么?趁他杀我,你赶紧动手啊!”
宝宝已经抹掉了大半,人却像是被紫光给黏在了空中,怎么也挣脱不了光影的束缚。
宝宝说不动赤水遥,就向我喊道:“吴问,你快点想办法杀了老酒鬼。我告诉你,他对你越好,就是越想害你。你不杀他肯定会后悔的……”
宝宝的话没说完,就被淹没在滔滔紫光当中。
一个鬼神被生生抹杀,甚至没浮现出一丝萤火,九劫眼里的光芒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还在震惊之间,老酒鬼已经开口道:“赤水遥,现在到你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你还想跟我谈什么恩情,就不要说了。”
“就像是宝宝说的那样,从你们动手造反的那天开始,我们之间也就没什么恩情可言了。”
赤水遥猛然抬头道:“我想说的是,你是个王八蛋,是个老王八蛋!吴问,你不信我们,是你一生最大的错误。”
“白龙王吴正非也是个有眼无珠之辈,他怎么会相信了这个老王八蛋!”
老酒鬼冷哼之间,九劫眼的紫芒再次向前推进,将赤水遥连带着她的叫骂声一同抹去。
老酒鬼的脸色已经变得越发狰狞:“望山,该你了!”
望山妖显得异常平静:“老东西,你的九劫眼还能动用几次?”
老酒鬼脸色骤然一变:“你想说什么?”
望山妖哈哈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以你的心性,怎么会在杀人之前还要问问对方想说什么呢?”
“你不是应该把我们三个抓起来,慢慢羞辱够了,再活活折磨致死么?”
“宝宝出手只求速死。放在过去,你不会杀她。削断了她的双臂就会停手。你毫不留情的把她抹杀是为了什么?”
“你杀了宝宝之后,假情假意的去问赤水遥有什么话说,是为了什么?为了挨骂?”
望山妖声音一沉道:“你的九劫眼,每用一次都会缓和一段时间吧?”
老酒鬼脸色阴沉了下来:“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还不趁机溜了?等在这里让我杀么?”
望山妖惨笑道:“我是肯定活不了了。拿不下云田山庄,我就算跑出去也是一只孤魂野鬼,也许还会死得更惨。我不走,就是为了让你死!”
老酒鬼的紫瞳本来已经酝酿起的凶芒,在望山妖的冷笑当中缓缓收了起来:“你能让我死?”
望山妖冷笑道:“你被九劫眼困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它真正可怕的地方么?”
“九劫眼,之所以能斩杀鬼神,就在于他能调用天道劫数。无论是神佛妖魔,还是精怪鬼神,都逃不出的天道命劫。”
“九劫眼杀人就等于是劫数杀人,谁也逃不掉。”
“但是,除了天道本身之外,无论是谁调动了劫数,都会受到劫数的反噬。你给我三分劫数,自己也要承受七分。”
“你已经调用了两次劫数,还敢再出手么?”
望山妖的声音不大,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声声惊雷,接二连三的敲在了老酒鬼心上,后者脸色也在连连骤变。
望山妖声带轻蔑的说道:“人人都说云田庄主神秘莫测,但是我知道,你就是一只只敢躲在水里发威的老王八!有了强敌,你就只能缩头。”
“因为你怕死,你比任何人都怕死。你执掌云田山庄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见过你的真面目?”
“如果,当年不是吴正非把你揪了出来,就算云田山庄毁了,你也不会直面白龙王。”
望山妖的一番话,顿时让老酒鬼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老酒鬼的身形虽然没动,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往我身上扫视而来。
他是怕我会起疑?
望山妖这番说辞,明显是在告诉我,老酒鬼和我爷之间的关系,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当年,我爷会帮着老酒鬼设局,说不定是另有原因。
望山妖并没给我太多的时间思考什么:“老王八!你现在敢不敢动手杀我啊?”
“敢的话,马上动手啊!我站在你面前,等着灰飞烟灭。”
“不敢的话,趁早给我一张云田山庄鬼神令,让我带走山庄一半的宝物。我只要一半就行。”
老酒鬼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望山妖呵呵笑道:“你敢杀我么?你不敢的……”
“杀!”老酒鬼怒喝之间,眼中紫光暴起,横推而去的光幕只是在一瞬之间就湮灭了望山妖的身形。
这一次,老酒鬼丝毫没有留手,甚至没有再给望山妖说话的机会。
可我却在望山妖消失之前的一瞬之间,看见了她嘴角上的那丝冷笑。
望山妖的目的达到了?
老酒鬼缓缓闭上紫瞳,才沉声说道:“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
“不敢!”我只说了两个字便站到了一边。
老酒鬼哈哈笑道:“吴问小子,你太谨慎了。”
“被人挑拨两句就疑神疑鬼,可不好。这点,比起你爷来,你差得远了。”
老酒鬼轻轻拍了拍手:“迎秋,清淑,重新上酒。”
方家姐妹出来收拾残局的时候,本来已经消失的院墙,就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竹笋,一节节涌出地面,直到上升到了原来的高度,才算是停了下来。
老酒鬼拿起方迎秋端过来的酒壶,先是给我倒上了一杯:“怎么?连坐都不敢坐了?要是吴老哥在这里,就算是有刀山火海在这里等着,他也得坐下跟我喝一杯酒。”
“土匪嘛!能输命,可不能输阵。要不然,你那双脚就不配站个山头!”
老酒鬼这话,是我爷说的。
以前,我爷在我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我-干脆坐在了老酒鬼对面端起了杯来:“前辈,我敬你!”
“这就对了!”老酒鬼举杯跟我碰了一下:“迎秋,你去把山庄的人全都放了。要不然,吴问喝不好酒,将来回去了,吴老哥得笑话我不知道待客了。”
方迎秋快步走出院子,我和老酒鬼之间却没了话。
喝酒这事儿,最尴尬的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东北人喝酒讲究的就是个热闹,桌上荤的素的,有的没的,天南海北的胡扯,才叫喝酒。要是谁都不说话,一场酒喝下来,还不如不喝!
我和老酒鬼现在就是这样,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酒。
我除了第一口之外,就是在默不作声的抽烟。
我不吭声,老酒鬼也不说话,我们两个就像是拼在一桌上吃饭的陌生人,各行其是,互不干涉。
我不知道老酒鬼在想什么,我自己却在飞快回想着我跟老酒鬼见面的过程。
我总感觉老酒鬼没说假话,可是有些地方,我确实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