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等到鹤轩，却等来了吴正非。我跟吴正非签订了鬼神契约，开始他计划的时候，你没在场么？”

“半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尔尔的话说得不算详细，我却听明白了几分。

我爷回去鬼回窝，大概是因为像张啸风密件里记载的那样，发现过鬼回窝的异常，才会去一探究竟。

这个时间，很可能是在几年之前，甚至更久。不然，我爷不会布置出这么完整的计划。单是野狐岭主峰上的九门镇，就不是短时间内能造出来的东西。不过，那段时间，我爷只怕没再跟陆尔尔接触过，不然，也不会有我和陆尔尔的相遇。

我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不管陆尔尔那边如何，至少，我太爷的形象没塌。

半面妖灵也哭了：“尔尔，我还能做什么？我一直都是在维护你啊！哪怕你被封进了棺材，我也一直在陪着你。你的孩子没了，我不忍让你伤心，才找来了一个孩子。我是在保护你。”

我看得出来，半面妖灵是真心在维护着陆尔尔。可是，他却把我太爷当成了外人。如果，当时，他能向我太爷解释一二，陆尔尔的名字应该已经被写进吴家的家谱了。

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或许，我也能理解半面妖灵的心态。

直到今天，香火传承的观念仍旧在很多人心里根深蒂固，更何况是我太爷生活的那个年代。

半面妖灵或许是害怕，我太爷知道陆尔尔的孩子无法存活，一怒之下离开陆尔尔，或者另行纳妾。或许是害怕我太爷让陆尔尔继续孕育子嗣，再去损伤陆尔尔的修为，才刻意的隐瞒真相。

但是，半面妖灵当年的想法此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看见了陆尔尔眼中的杀机。

陆尔尔直到现在还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杀气，她不杀半面，那只妖灵就容易给我造成麻烦。我得给陆尔尔加一把火。

我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半面，鬼回窝外钓鬼客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陆尔尔和半面妖灵同时看向我时，我也冷声说道：“陆尔尔的实力如何，别人不清楚，我太爷最清楚。他离开鬼回窝的时候，就应该知道，陆尔尔用不了多久也能出来。在水上弄出一个钓鬼客，是在画蛇添足，还是在告诉我太爷，你们又想骗他回去。”

半面妖灵的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你别瞎说！尔尔。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再次冷笑道：“如果，你不是在用钓鬼客阻挡我太爷的话，那你就是在骗陆尔尔。你想让陆尔尔相信。我太爷会回去救她，所以陆尔尔就会一直待在墓葬之下。等着我太爷。如果，陆尔尔早点出去找到我太爷的话，说不定他们还有机会解除误会。可你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你放屁！”半面妖灵疯狂喊道：“你们吴家人都不得好死！”

我像是没听见对方的咒骂，仍旧气定神闲的说道：“陆尔尔，我问你，你在等待我太爷回来的这些年里。是不是也想过出去找他？你每次动这个念头的时候，半面妖灵是不是都在阻止你？”

陆尔尔没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她看向半面妖灵的眼神却给了我答案！

我的火添上了，但是添得还不够！

我再次说道：“你看见我爷的时候，有没有打听过我太爷的事情？我想肯定没有。不然，以我爷的聪明，你不试探他，他也会试探你。其实你不是不想打听消息，是有人在诱导你不要去问对不对？”

陆尔尔眼中杀机就快要达到顶点了！

我也丝毫没给半面妖灵辩解的机会：“陆尔尔会一次次的试探我，又是谁的主意？如果，我一个失算死在了押镖的路上。谁来承担这个后果？肯定是陆尔尔。半面，我也想问你一句，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没想到，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半面妖灵，忽然平静了下来。

半面妖灵的平静，反倒让我暗暗紧张。

一个人临死之前的疯狂并不可怕，垂死的挣扎越为猛烈，死亡的速度也就越快。反而，当一个人真正平静的面对死亡时，才会让人觉得恐怖。因为，你不知道那种平静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半面妖灵的双目毫无波澜的看向我道：“吴问，我一定会死了。尔尔，不会饶过我。哪怕我是她的伴生妖灵，她也一样会杀我。这是我逃不掉的劫数。”

“但是，你的劫数也来了。你不知道尔尔痴狂……”

陆尔尔没再给半面妖灵说话的机会，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毫无犹豫的缩紧了手掌，半面妖灵的脖子在陆尔尔的五指收拢之下，就像是一个快要被掐爆了的气球骤然扭曲。

换做是人，绝不可能说出话来，半面妖灵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吴问，你会后悔让尔尔杀我，一定会。除了我，没人了解陆尔尔，她也不会再听别人说话。你一定会死。”

我脸色骤变当中厉声喊道：“红萱，你们快走，去搬救兵。快！”

我听懂了半面妖灵的意思，他是说，陆尔尔杀了她，就会陷入癫狂的状态，那时候，她会大开杀戒，没人能阻止对方。

陆尔尔发狂，我和小舟、沐秋北肯定是跑不了了，唯一能逃生的就是红萱，能跑出去一个算一个吧！

红萱迟疑一下，立刻收起血伞带着红衣侍女消失而去。

半面妖灵也在陆尔尔手中四分五裂，成片的磷火当空洒落之间，陆尔尔身上黑发飞扬而起，原本俊俏的面孔变得狰狞如鬼，双眼中的血色随风滴落。

我手握刀柄看向陆尔尔时，山神庙四周忽然水声暴起，像是从地下井喷而起的水声，眨眼间包围了整座山神庙，我眼看着水流形成的屏障堵住庙门，缓缓向上升起。

我虽然看不见庙外面的情景，却能估计出山神庙外面的情景——陆尔尔调动水源困住了山神庙。

现在的山神庙就像是被人扣上了一个罩子，里面的空气会随着我们几个人的呼吸逐渐减少，直到把我们活活憋死在庙里。

我拔刀指向陆尔尔：“你要干什么？”

陆尔尔凄然道：“我要见鹤轩。我要跟他解释我们之间的误会，你能帮我找到他对不对？”

我顿时懵了：“我太爷过世几十年了，我又不是黑白无常，到哪儿去给你找人？”

“你肯定有办法！”陆尔尔看我的眼神已经泛起了寒意。

“我有你娘的办法！”我破口大骂道：“你脑袋有病吧？你简直……”

小舟拦住我道：“别骂了，她已经失控了。你看她的眼睛！”

陆尔尔的双眼虽然已经变得殷红如血，但是仔细去看仍旧不难看出，她的眼中已经没了神采。

崩溃的人，意识会被最后的执念所占据，哪怕那个想法在别人看来荒谬无比，她也一样会认为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人到了这种时候，已经听不进去任何道理了，想让她清醒，就只能用武力压服。

我轻轻挡开小舟，向陆尔尔说道：“你要的是我太爷，跟她们两个无关。放她们走，我陪你等我太爷。”

“不行！”陆尔尔沉声道：“她们走了，我就更见不到鹤轩了。总得有人给我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