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府是鬼神占山为王的地方，棺材却是联通阴间阳世的所在，把棺材抬进小地府就等于是告诉鬼王，我打算把你送进真正的阴间。鬼王不会容忍这样的挑衅。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元魂：“这口棺材，我必须抬进九门镇，你敢不敢去？”

元魂咬牙道：“敢！我们赶山人一口吐沫一个钉，承下来的事情就没有拉胯的时候。我给你们引路。”

元魂转身就顺着阴间路往山上走，我和小舟并肩跟了上去。

赶山人上山必须走在所有人前面，这是赶山人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打头的元魂走出去不久，就把手背了过来，手里也对出来一把扁头的剥皮刀：“吴哥，再往前一点就得出事儿，这把刀你拿着，看见不好就剥我身上的皮。千万别手软。我能不能活就得看你了。”

“什么意思？”小舟听不明白元魂的意思，我却把剥皮刀接了过来：“放心，你往前走就行！”

元魂刚一松开剥皮刀，人就跟着猫下腰去，弓着身子双手着地的趴在了山道上。

元魂伏下身子瞬间，我分明看见他脖子后面竖起了一片白毛——他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我出手想往元魂脖子上抓过去时，元魂却像是野兽一样，一纵数米的跳到了我的锁定范围之外。等我再想追击元魂，他已经侧身翻进草丛没了踪影。

我把剥皮刀收进兜里：“撤出去，别站在阴间路上。”

红萱她们刚要转动棺材，小舟就从后面拍了我一下：“你看那边是谁？”

我顺着小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看见元魂倒背着双手，上身笔直跪在路边，头顶上顶着一支白蜡。

此时的元魂，脸上不仅毫无血色，双眼瞳孔早已经扩散开来，带着血丝的门牙呲在嘴唇外面怎么也收不回去。

我用刀轻轻在他牙上一蓬，元魂的一排门牙就碎成了带血的渣子，纷纷掉落了下来。

小舟沉声道：“他是把牙给咬碎了。你看他头顶，有人硬是往他脑袋顶上钉了一盏烛台子，那人想要点他的天灯。”

一般的烛台为了方便固定蜡烛，要么是一头带尖儿，要么就是顶上中空。也有烛台是两头都带着尖，为的就是方便插-进地里。那种烛台就属于给死人送灯用的冥器了。

那种烛台在东北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就是土匪拿来给仇家点天灯。

我蹲在尸体前面看了一会儿，才抽出了剥皮刀从尸体耳根后面往前划了一刀。

刀刃一下去，尸体耳根上就淌出了血来。这只能说明，我不是在人脸上往下剥人皮面具，而是真正在往下剥皮！

有些发黑的人血，淌到我手上时，我跟着抬起左手抓住了尸体脸皮，一手往外扯着人皮，一手持刀一刀刀剥了下去。

小舟有些看不下去了：“吴问，你剥他脸皮干什么？”

“嘿嘿嘿……”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满脸是血的尸体忽然发出了一阵怪笑，直笑得双肩乱颤却不肯住口。

小舟手里掐住一张灵符，再次看向尸体时，那具尸体冷笑开口道：“他想看看我是谁！”

“黑灯瞎火的，你就不怕看错了么？我给你照个亮儿吧！”尸体说话之间，他头上那根白蜡忽然窜起来几寸高的火苗。

从尸体头上照下来的火光，与尸身脸上的鲜血交汇一处之间，不仅染红了对方大半边的身子，也在我身上照出了一层血色。

我一刻不停的挥刀剥皮，那具尸体也在冷笑不断：“你就那么确定，从我脸上剥下来的是一张假皮？你不怕，那个赶山人满脸是血的找你索命么？”

“我剥错了，给他偿命！”我冷笑之间连续几刀把对方脸皮整个剥了下来，血淋淋的抓在了手里。

那张脸皮却像是活了过来，在手上连连蠕动之间，渐渐改换了五官，我虽然认不出那人是谁，但也看得出来，那不是元魂的脸。

我一扬手把那张脸皮扔在了地上：“朋友，我们是不是又见面了？”

“算是吧！”那具满脸是血的尸体再次笑道：“上次，你给我下了一次绊子，这次我的本体来了。轮到我找你了。我们可以慢慢玩。”

尸体说话之间缓缓垂下了头去，他的声音却出现在了陆尔尔的棺材上：“你可以继续往上走，那个赶山人可就回不来了。你想救他就得跟着火光走。怎么玩，你自己选吧！”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陆尔尔的棺材上已经多出一张死人的脸皮——刚才被我扔掉的人皮贴在棺材上了！

棺材上的人皮再次说道：“火光在那边，你顺不顺着火光走啊？”

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果然亮起了一道火光，我顺着火光走，就会偏移我原先的路线。他是不想让我去九门镇？

“跟我走！”我仅仅迟疑了片刻就迈步追向了那个火点！

沐秋北上前一步：“它在引着我们走，你继续往山上去。我去追那个赶山人？”

“不行！”我摇头道：“我们三个谁都别离开对方的视线，不然半面妖灵就有机可乘了。”

半面妖灵，也是尸妖的一种。传说中的半面妖灵都是被毁去面容的恶鬼，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剥人脸皮带在自己的脸上。

沐秋北还要再说什么，我视线当中已经出现一条头顶白蜡，跪在地上的人影，指引我们过来的火光，就是尸体上的烛火。

我抽出剥皮刀时，地上尸体已经抬起了头来，从盖脸的乱发里露出了沐秋北的面孔。

“混账！”沐秋北大怒之下拔剑出鞘，凛凛剑芒暴涨数米之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交错的网格，向对方脸孔上覆盖而去，一瞬之间就将对方的脸皮给削成了一片大小不一的碎块。

沐秋北冷眼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看你还怎么变出一张脸来。”

沐秋北刚一转身，我就听见棺材下面传来了几声冷笑：“我想要变出几张脸，就能变出几张脸。下回，你可以用火烧一下我的脸，试试我还能不能出现在你们眼前。”

沐秋北刚要出手，就被我摆手制止住了，我自己蹲下身形侧头往棺材下面看了过去。棺材地上果然多出了一张死人的面孔。

对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还在，只不过那张被沐秋北撕碎了的脸皮却已经被重新拼凑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的脸上还留着血痕，谁也不相信，它刚才还是一堆带血的碎皮。

那张人脸微微转动了一下空荡荡的眼眶：“第三盏灯亮了，你们还不走么？”

“走！”我说了一声走。却找不到第三盏灯在什么地方。

站在我身后的小舟轻轻碰了我一下：“你看上面！”

我顺着小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盏亮在树叶之间的烛火。

我的视线刚与烛光触碰在一处，树上枝叶就像是被人拨动开来，向左右分散而去，露出一道顶着烛台的背影。

我看不见对方的面孔，却觉得她的身形与小舟极为相似。

如果不是小舟就站在我旁边，任谁都会觉得是小舟坐在了树上。

小舟手持灵符往前走了一步，却被我给拦了回去：“不管他！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