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我的办公室抽烟时，有人敲门。

“请进”

我回头看了一眼，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人事部刘经理。

他的笑容没有变化，抛却那些职场上的油腻，我只看到了一个可怜的中年职场人。

他上了一定年纪，但依旧渴望得到更好的发展，迫于形式，他又只能在得势者面前左右摇摆

片刻后，我问道“刘经理有何贵干”

我顺手递给他一支烟，他砸吧了几口之后才笑着说“张总是大忙人，我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也想加入到张总的新公司里，为公司的发展奉献出绵薄之力。”

我笑笑不语，转过头面向窗户抽烟。

片刻后才回头，面无表情地问道“刘经理，你也应该知道这家新公司创建的初心是什么吧不管是经营项目还是员工，都应该从一个新字上出发你是智行的老人了，不应该不明白啊”

“我明白明白可张总，不能仅从年龄上去判断一个人吧我是三十好几，马上就奔四去了，但我不觉得我真的老了。在智行工作了这么些年，我一直浑浑噩噩，把当初毕业之后拥有的激情全部消磨殆尽，直到这一次，我才真的有种看到希望的感觉，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

“唉，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参与新公司呢你现在虽说只是智行人事部的临时经理，但新公司一旦组建完成，智行势必会处于一个人手缺乏的时期，到时候你稳稳地当上人事部经理，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何必冒险呢”

“行了，你出去吧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把你们部门的小李叫过来”

刘经理眼看无望，只好点头灰溜溜地出去

其实，我要一个刘经理也不是什么困难得地方，毕竟一家公司有很多能空出来的位置给他，可我知道一旦让他打开了第一道口子，后续一定还会有像他一样的老油条来找我。

那时候才麻烦

刘经理出去几分钟之后，小李便随后敲门进来。

时隔许久之后，再一次见面，我感觉小李在看我时，眼神中多了很多寓意不明的味道，有敬畏，也有疏离。

我明白这是人位置产生变化时，紧随其后的改变，小李的反应就是充足的例子。

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笑了笑，然后顺手丢给他一支烟。

我记得他是不抽烟的，可这一次他没有婉拒我的烟，只是夹在手指尖，对我讪讪地笑了笑。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一些。

我开口道“最近公司的人事方面改变很大，你还适应吗”

“还好还好”

片刻后，他又叹气，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意味“其实，不论人事变动是什么样的，我这种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基层做事情，和张总不一样，我只是个平庸之辈罢了”

“别妄自菲薄，人和人在脑子上没有太大区别，没有谁敢说比别人聪明很多，只是境遇不同罢了”

“我这不是妄自菲薄，我说的是实话公司很多人都知道，张总在从智行离职之后，又做了一家很成功的书店，几乎成了夕阳产业翻红的典范，现在市值初步估计都快上亿了，往后还会有更高的成就您的境界我们比不了”

虽然小李说话的语气很诚恳，但我总觉得多多少少有点拍马屁的成分在里面，我自己清楚我对书店有多少参与度，如果说书店的起步和定位是我奠定下来的，我还承认，但之后的运营操作都不是出自我的手。

片刻后，我摇摇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我直接问道“想不想跟我去新公司一展拳脚”

小李的眼睛亮了一下，可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他叹气说“我知道张总的新公司发展前景很不错可像您说的一样，一切事情都有一个平衡，和高薪资、高待遇相匹配的一定是高标准和高要求，我怕我的能力达不到您的要求，到时候得不偿失我不能去冒那个风险，到时候万一从新公司被淘汰出去，那我现在的这份工作可能都无法挽回”

原来他所顾虑的是这个

但我看人有自己的的理解，小李这个人很适合做文书工作，因为我观察过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的办公桌文件、电脑设备、零食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堆积得到处都是，可小李的桌面无论春夏秋冬都会保持绝对的整洁，甚至他还对自己的衣着有严格的要求 上班必穿西装、皮鞋，梳着背头 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每天都活得特别用力 只是最近有些颓靡罢了

所以我才决定亲自邀请他到新公司来。

为了消除他的自卑情绪 我缓缓地说道“你是我第一个亲自邀请的员工，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但一定要相信我的眼光 我觉得你能适应新公司 那你就一定可以，我对你的定位有精确的规划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说完之后，他的目光里才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用力地对我点点头。

“张总，那我回去准备一下了”

“嗯 找点工作状态回来”

小李出去之后，我吸着嘴里的烟，又想了很多很多。

其实，小李在这家公司并不突出 可选择他我有自己的理由。

因为在他身上，我好像看见了死去的小羽以及赵然的影子，他们的性格交织在一起，就是现在的小李，也许是为了把那种亏欠感弥补起来，我才决定直接给小李一次机会

中午，李胜男给我打电话，约我在智行隔壁新开的火锅店吃饭。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叮嘱刘经理赶快整理申请表格，随后才出门抵达火锅店。

李胜男很早就到了，她是在火锅店里给我发的消息。

她在靠窗的位置，对着窗户哈气，然后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些小细节都被我无意间捕捉到了

想不到李胜男还有这样一面。

当我出现在她面前，她注意到我时，立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用手揩掉了窗户上的图案

我笑了笑坐下说“今天李总的兴致很高啊还有心思搞艺术创作看这水平，可以开个个人艺术展了。”

李胜男难得又羞又气，也许是为了泄愤，她伸出手用力拽了我的围脖，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死啊张总”

“回来了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

“我认识的李胜男回来了”

然后她就更加用力，直到看见我脸色发红才松手。

上菜之后，隔着冒着热气的火锅，她正经起来“说点正事啊你这新公司人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还行。”

“什么叫还行说具体点。”

“忙活了一上午，已经招了一个人了”

“这也叫还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