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恨我，我能理解，可周岩也恨上了我，就因为那天晚上和齐羽聊过之后，她下定决心打胎周岩没了孩子，他也把责任归结到我身上。
彼此沉默一阵之后，齐羽才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对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周岩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那天夜里我不应该打电话找你，不然他也不会把孩子的事情归结到你身上”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人生最灰暗的时刻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我从门前的垫子下面拿出了钥匙，这才打开了房门。
进门之后，齐羽径直走进以前她的房间，在衣柜中层的夹柜之中找到了她的那些证件，如果不是她去打开那个夹层，我甚至这辈子都不知道这里面还能装东西
在她细数着自己的东西时，忽然有一张照片从那些证件中掉落出来，齐羽瞬间慌乱地从地上捡起来。
可我还是看清楚了那张照片，那大概是四五年前，齐羽在电视台转正带我去吃大排档时，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中我们轻吻着对方，眼神却瞥着镜头，露出了笑脸
我没想到她还把照片洗出来了，而且还保存了这么多年，和那些证件保存在一起也说明，那张照片在她心里的位置
她不想让我看到，我也就装作没看到，随口说道“时间不急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还落下了什么东西，免得来来回回一直跑”
我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齐羽领会到了另外一种意思，她轻蔑地笑了两声说“你是觉得我很想来吗干扰到了你的私生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齐羽便打断道“行了，你也没必要对我解释什么，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收拾好东西我就走”
当我发现，人与人之间一旦贴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标签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会特别奇怪，就好像现在我和齐羽一样，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联想到另外一种不好的意思
所以我干脆不说话了，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望着外面阴云密布的天空发呆。
许久之后，齐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最后拿着一叠东西站到我身边说“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嗯。”
“这个给你。”
齐羽说着，把那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拿着那张照片，错愕了许久。
她又说“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了，交给你处理掉吧”
我默默地点头，没说话。
“昨天夜里，何美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挺好的”
说话时，齐羽似乎挺激动的，可我的反应却不强烈，因为我还想到了更多让人不太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来这也顺便通知你一声，今天晚上赵然请客吃饭酒店的地址，赵然会发给你，到时候大家都会到，希望你也按时过来。”
吸了一口烟之后，我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吧，公司的事情挺忙的”
“忙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对工作这么上心呢这可是大喜事，你是赵然最好的兄弟，你真的不打算去”
“我说了不去而且人是会变的，别总用同一种眼光一直看一个人赵然会变，我也会变，随着人改变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不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总是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说出这些话的，可我不是针对面前的齐羽，而是一想到赵然做下的那些事，我就难以平息内心的气愤。
我将他的行为视为背叛，而他也是我认为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
我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算是彻底平息下来，继而面对着齐羽，又是一阵难以的沉默。
许久之后，齐羽苦笑了一下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您现在是大老板，不愿意和我们这群普通人为伍”
齐羽说着，就准备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去，可站在电梯门口时，她又忽然回过头对我说道“张扬，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二，对身边的人没有一点心眼，别人背着你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狠，一旦下定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不管你和赵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何美生孩子这种大事，你都不想去看看吗你把我们这些人的青春都放在哪了都喂了狗了吗真是可笑啊”
齐羽说完就进电梯走了，留在原地我的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可我真的很想反驳齐羽几句，如果不是赵然背叛在先，我们之间怎么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呢我的狠都是被人逼出来的，是那些摆在我面前、血淋淋的现实生生把我逼成现在这样的，这能怪我吗
我已经和赵然站在了对立面，留给我们的只有你死我活，没有牵扯不断
对着齐羽离去的方向，我点燃了一支烟，可一阵风从楼道的窗户那里吹过来，生生把那点火星熄灭了，我有不得不再一次背过风，点燃了那支烟
齐羽说的没错，半个小时之后，赵然真的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他说“张扬昨天夜里我想了很久很久，才决定给你发这条消息齐羽应该来找过你了吧，是我让她帮我带去消息的，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我自己给你打电话邀请你，你也未必会过来这些年，我们还在智行的企划部一起上班时，都是风风雨雨、跌跌撞撞地过来的，我记得当初我因为迟到被郑建批评时，是你帮我打的掩护；我又想起当初我俩一起做第一个项目，拿到奖金的那一刻，我们有多么激动；我还记得那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们一边抽烟喝啤酒，一边吹着流弊可我不明白现在明明我们都已经算是成功了，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可为什么我们之间却出现了裂痕呢难道人真的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会这么浅薄如果你觉得我真的做错了，那我赵然可以当着你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低头道歉可你要我重新回到当初的生活，那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因为现在我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生活，是一个大家庭，我老婆何美还有刚出生的孩子佑佑，他也叫赵心安张扬，你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行，因为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真朋友原谅我吧”
这是一段很长的文字，在看的过程之中，我已经不知不觉地抽了两只烟，那些烟燃烧着的不仅仅的是烟草，更像是我还没过够、就已经悄然流失的青葱岁月，特别是在赵然的话里，我的脑海中更是浮现出了许多画面，我看见了二十岁的赵然，也看见了二十岁的自己，然后我又看见了步入职场的我们，紧接着就只剩下此刻的支离破碎
我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此刻我们俩难容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