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也瞬间感觉被人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我突然回想起来,本来我们去看望小羽时,小羽是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的,直到李胜男提起那五百万时,小羽才一脸的难以置信,紧紧地攥着他母亲的胳膊,一直盯着他母亲,只可惜他戴着呼吸机,没办法说话
如果说那一刻是导致他死亡的真正原因,那责任也不全在于李胜男和我,因为如果不是小羽母亲狮子大开口,也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命会如此脆弱,说消逝就消逝。
我心里升起的那种感觉特别复杂,除了惋惜一个年轻的生命之外,就是对人性贪婪的深恶痛绝,我没想到五百万都还不足以填补小羽母亲的欲望,也没想到一个人的贪婪可以可怕成这样。
停了很久之后,我又说“没事的,像这种意外,我们就算承担一部分责任,充其量也只是民事纠纷,赔钱而已,不涉及到刑事诉讼层面我最担心的不是赔钱,而是有人会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说到这里,李胜男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安,她连声问我“什么意思”
“你想想,据我了解,小羽母亲一直住在乡下农村,种地、做农活,基本是一个不识字、也没什么文化的妇女而已,那为什么她就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突然对法律知识如此了解呢连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给自己请好了辩护律师,给我们下达了最后通牒。而且最主要的是,她还不是申请法律援助,是自己掏腰包请的律师事务所里的律师,这绝对不会是一笔小钱,以她的财力,基本是不太可能拿得出这笔钱的”
李胜男不是个糊涂的女人,她只是一下子乱了阵脚而已,经过我这一点拨之后,她立刻反应过来问我“你的意思是,她是背后有人指点”
“嗯,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支招,而这个人的目的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他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而已,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满城风雨,把你李胜男乃至跃动、智行都放在一个公众的对立面,只有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他才能渔翁得利你应该猜得到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吧”
“赵然”
“不止。这件事大概率是赵然一派,乃至天乐传媒的背后老板余彦,是他们在背后搞鬼之所以我会有这么大胆的猜想,就是因为我看了他们发给你的那封律师函,而这家律师事务所是非常有名的,至少在武汉这一圈里,这家律师事务所是绝对的行业老大,而且他们从不接普通民事纠纷的小案子,要么是有钱家人争家产的大案,他们可以从中抽取巨额的律师费;要么是商业纠纷,也能获利极大。而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底气,就是因为业务能力很高,基本上接到手的案子,都完成了委托人的意愿。失败率极低”
我说着,李胜男再一次打开了手机,看着那封电子版的律师函,上面“景至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极其晃眼
继而,她的面色更加难堪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张扬,武汉还有什么律师事务所可以跟景至相比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们这一场官司是大可能败诉的,而且同一家事务所也不可能同时接原告与被告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即便我们能弄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也无法针对他们的手段采取什么有效措施,他们似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民声所向,直到现在网络的舆论也还是呈现一边倒的趋势,向着小羽母亲那一方
我默默地点了一支烟,然后在嘴里呢喃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一定会有”
现在无论我们这一场官司是否胜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已经失败了,因为我们的目的是平息这件事引起的社会反响,所以李胜男才会决定给钱,息事宁人。
可现在,一切都向着不利于我们的局面发展着
可即便我心里有一万个不确定,我也不能表露出任何慌乱来,特别是在李胜男面前,她实在承受了太多非议与压力,现在我已经无形中成了李胜男坚持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能被压垮,绝对不能
为了安抚李胜男的情绪,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相信我,没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在这件事上,你我都没做错什么,甚至已经到了仁至义尽的地步,如果我们自己问心无愧,那还需要怕什么呢法庭上是讲究证据的,就算那些律师再巧舌如簧,他们也不能胡编乱造吧”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看着办公室窗外的城市森林,我久久没有说话,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样颠倒黑白的社会,如果好人都得不到好报,坏人反而长存,那还会有谁去追求公平正义呢
还是说公平正义如同幸福一样,只能去追寻,而永远不能得到呢
我不清楚,这些问题也没办法让人彻底想清楚,它永远都是一个迷
此刻办公室里的寂静似乎沿着我的视线,传递到了远处,我可以看得见在机场起飞的航班,也能看见屹立在长江两岸的桥梁,可那些东西都成了无声的画卷,只在我的眼中出现而已
沉默许久之后,我长叹了一口气“不是希望,是一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开车回到了智行,因为昨天晚上王婉清交代过,今天上午她会安排人,给我送来胡兵的个人账目资料。
我早就该想到的,赵然他们都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干,一直等着我们去调查他们,他们肯定是会找准机会就给我们致命一击,而这次无疑是给了他们一次最好的机会。
进公司的时候,我发现有很多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看着我,甚至在我刚进门的同时,我还听见他们正议论着跃动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地步。
我没有理会那些非议,径直到了办公室里,然后立马就看见了我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密封的资料
我关上了门,点了支烟后才把文件打开。
而这份文件就是胡兵的个人账目汇总,账单上清晰地显示着胡兵在半年前有两笔从股市上得来的收入,和赵然一样,也是购买了吉丰环保股票得来的钱
我克制着内心的激动,把那封文件锁进了保险柜中。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吧”
只见赵然笑着推门进来,还是照常坐在了我对面,顺手递烟给我说“最近过的怎么样还顺心吗”
“顺心啊怎么会不顺心我一不犯法、二不违背底线,为什么会不顺心呢倒是你,一直挺不顺心的吧”
“哈哈,咱俩不都一样吗我也不偷不抢,怎么会不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