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故作欢笑便成了我们之间最心照不宣的答案，她把自己全部都投入到了这场离别的戏剧里来，可我却难以入戏。

白药挽着我的左臂，而我的右手却一直捏着那个名叫“胖妞”的小人，一直手心里全都是汗。

现在已经是深秋，所以还没到六点，天色便逐渐暗淡下来了，街道两旁的路灯也恰时全部亮起，把我和白药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视野模糊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有些不在状态，眼神之中出现了时断时续的恍惚，这个城市在我的视线中发生了倾斜，整个城市都似乎用力谱写着喧嚣与繁华，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万家灯火，这些年为了生计，我在这样的城市中贴着地面、匍匐前进，在每一个角落颠沛流离，人海之中，我的身形会变得无比寂寥，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我没办法把自己带入城市的繁华里去，也没有任何心情欣赏这座城市的夜景，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行走，城市带来的更多的是窒息和绝望，是的，大部分人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低着头只能顾及到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抬头看逐渐失去生命力的城市，也没有时间去粉饰蛛网密布的城市文明........

迎着对面吹拂而来的风，我微微停了脚步，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这时，白药才终于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老公，你晚上想吃什么呢？我做给你吃啊！”

为了迎合气氛，我硬是挤出一丝笑脸：“我想吃番茄炒蛋，再来个油麦菜.......”

“还有吗？”

我摇了摇头：“就想吃这两个菜。”

“好，我回家就给你做。”

“谢谢老婆.......”

“再叫我一遍！”

“老婆。”

“再叫我十遍。”

“.......”

说着，我便将身旁的白药搂得更紧了些，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可我还是笑着的，笑着笑着就掉了眼泪.......

都说成年人的世界，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以前我还不理解，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种滋味。

买完菜，回到家之后，白药就一头钻进了厨房里，而我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其实我的心思压根不在电视上，我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忽然我的电话又响了，看到来电人的名字时，我就知道折磨人的时刻更快接近了.......

稍微顿了顿，我便摁下接听键，声音有些颤抖：“王姨，怎么样？是有结果了吗？”

“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啊.......”

“不是，可能就是最近有点感冒了吧，状态不是很好。”

“那你也应该强迫自己拿出全部的状态来了。这就是商场上最残酷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然看不见硝烟，但你应该知道，那些刀子都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向你扎过来的.......”

“我明白.......”

随后，王婉清便停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些什么，半分钟之后她说：“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说吧，我有准备的。”

“那我就说了.......从目前调查的结果上来看，赵然的私人账户上并不存在任何来历不明的巨大款项，他账户上的每一笔钱都是有依据的，换句话说，就是他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包括工资单，包括这些年的每一笔收入，我都能顺着上面找到来路.......你听明白了吗？”

我显然是绝对接受不了这个调查结果的，连声道：“不可能啊！据我所知，他最近刚从别人手里购买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的大房子，全款最起码五百万，连首付都是一百八十八万，就凭他这些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攒得下这笔巨款呐........您.......您是不是忽略掉什么东西啦？”

王婉清的语气很严肃：“你是在质疑我的调查结果，还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在这种事情上，我有必要含糊不清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这说不过去啊！”

“但事实上，他的确刚好有这么多钱，我看了一下他的账户明细，数额最大的一笔流水，就是在上周星期一上午的一笔进账，一共四十八万八千八百元，但据调查结果显示，这笔钱是他变卖原有老楼房产所得，一样是干干净净的钱；其他的收入比较多的就是有三笔投资，一笔二十六万，一笔十七万五千，一笔十六万五千，这些投资也都可以查到源头，属于股票期货类的收入，所以几乎不存在你说的那种灰色收入.......除了这些钱之外，就只剩下简单的工资入账，他和他老婆两个人的工资单，为此我还专门找人核实了他老婆何美的收入水平，里面没有特别的大数目，想必这些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也不需要我去做什么核实，你在你们公司的财务部就能查个明明白白........”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事实真的就是这样，那也能解释的通，赵然和何美两夫妻差不多工作了接近十年时间，再加上他们平时生活十分节俭，他们也的确能攒到大几十万，那这一百八十八万的房产首付款基本就是他们的所有身家........

难道我的方向真的找错了？

在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中，我都忘记了还没挂断电话的事情，而电话那头的王婉清见我默不作声，便放缓了语气说：“张扬，你有点自信过头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如此坚信赵然一定是收了黑钱，但我知道你现在的挫败感都是源自于你的过于自信导致的.......你要学会及时调整，要不然你不会有成长的.......你想想看，如果这件事真的有这么好解决，那王富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点声音呢？他可比你老练太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和他多交流，而不是脑子一热、心一横就能真的解决问题.......我的话就说到这吧，无论是不是好听，我的初衷只有一个目的，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我想看到你的成长........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

王婉清说完，便在一声叹息之后挂断了电话。

我也无力地放下了手机，仰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试着什么都不去想。

如果说赵然真的没收黑钱，那他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去诬陷郑建呢？单纯地为了一次升职的机会？这也说不通啊，当时企划部像他这样有资历的老员工也不在少数，他绝对不会是唯一选项，所以为了虚无缥缈的升职机会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难道诬陷郑建另有其人吗？

当我以为理清一切的脉络时，生活再一次跟我开了个玩笑，让我瞬间失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