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离开医院时,我到了大门口,却看见赵然正坐在医院前面的长椅上,抽着烟,身边也没有那些拍马屁的人,只有他一个.......
在我看见他,他也像是有一种奇怪的感应一样,向我这边看过来,我俩的目光对视着,他冲我笑了笑,可我却笑不出来。
他立刻起身,向我这边走来,并且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过来,打着招呼说:“张扬,我真他妈想死你了.......”
我没有去迎合他的动作,甚至还轻轻地推开了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想我干什么?我天天好吃好喝,没压力也没意外,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不用在欲望的都市里,把自己弄得人模狗样,然后虚伪地活着,你觉得呢?”
我推开了他,却也像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自然地放下双臂,然后独自点了一支烟,转身看向身后成片的高楼大厦,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难道欲望真的是个负面的词汇吗?只要是活着的人,哪一个没有欲望?你有吗?你肯定有,我们只是在不同的方面罢了,你看看我现在,再看看我以前,难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是你所希望的嘛?这么些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我终于可以在这个写满现实的都市中,给我老婆何美、给我未出世的孩子买一套大房子,终于换了一辆大几十万的新车,终于不用再忍受别人异样的眼神,终于自由地活着.......像你一样,这样不好吗?既然我的目的就是这样,那我又何必管他什么虚不虚伪呢?如果虚伪的结果可以让我得到这一切,那我虚伪得心甘情愿.......”
他对着那片高楼大厦,放声大笑了好几声,似乎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光头王和李胜男明明是被出卖的对象,却只能关起门说话。这种对比让我感觉特别不舒服,凭什么好人要唯唯诺诺,凭什么坏人要坦坦荡荡呢?
我很愤怒,可我只能将这种愤怒压在心里,因为不理智只会导致计划出现差错,我不能成为破坏计划的那个人,所以我看起来十分风轻云淡,也点了支烟笑了笑说:“看过一部电影,叫《肖申克的救赎》吗?”
“当然,很经典的一部电影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导演会让安迪越狱成功,并且成了一个百万富翁吗?”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更远的地方,那是越过整个城市所有高楼大厦的上空,那里有一片纯洁无瑕的白云,随后说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安迪是被冤枉的,而且他是个好人,导演不会让一个好人得到恶报,反而会让压榨犯人的典狱长最终被捕,且身无分文.......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等天晴了,一切善恶,终将有报.......”
赵然愣了片刻,然后有抽了口烟说:“电影永远是电影,它替很多所谓冤屈者伸张正义,可事实上正是那些掌控别人、压榨别人的人活到最后,这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区别,艺术表达了美好,可现实却总是让你痛不欲生.......你不是也一样吗?失去了最爱的人,而且还毫无办法,因为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力挽狂澜.......”
说着,赵然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张扬,不得不承认,不要把自己当做生活的主角,其实你只是一个躲在边缘哭泣的可怜人而已,因为曾经我也是......”
我总觉得赵然话有所指,但我还无法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所以我拿开了他的手,然后说:“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生活的主角,但我知道即便是配角也有配角存在的价值,而且配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没有太多压力.......”
“哈哈,没有压力.......好一个没有压力,那你就享受你那没有压力的日子吧,当你看见自己最爱的人和别人结婚时,你就不会再把没有压力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赵然似乎失去了和我聊下去的心思,可我却被他的话带动起来了,我很想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最近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些事除了那特定的几个人之外,我谁也没告诉,甚至连李胜男都不知道.......
当我想开口拦住他时,他却忽然转过头又说:“晚上有时间吗?你好不容易突破磨难,重回武汉,怎么说也要喊上哥几个吃顿饭呐!晚上我叫上杨肖,到我家里吃顿饭吧。不管事业上的那些恩恩怨怨,咱们不也还是一起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兄弟嘛!别把关系弄生份了.......”
这一次,我没有急着拒绝,稍微停了停,然后点头说:“恩,叫上杨肖,不过就不去你家里了,毕竟算算时间,何美也到了快生孩子的时候,不好这时候打搅到她的安静,咱们再找个地方吧.......”
“那好,地点你定,给我消息,我一定及时到......我的电话没换。”
拿着光头王交还给我的那两把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我搭上回家的出租车......
坐在车上,我反复对比着那两把钥匙的区别,因为这两把钥匙,一把是我的,一把是白药的,事实上,仅仅用肉眼去分辨,我实在看不出这两把钥匙有什么区别,毕竟都是一栋楼,一样户型的房子.......
我大概不是在看钥匙,而是因为我又一次想白药了,每一个沾得上她气息的东西都能让我想起她,可越想我便越绝望,赵然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没有能力才失去了白药,我甚至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真正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我知道事实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她也绝对不是一个拜金爱慕虚荣的女人......
想着想着,我便给唐艺打了一个电话,白药我已经联系不上了,但是她绝对知道白药目前的情况.......
电话接通后,我直奔主题:“我想知道白药到底和那个叫余彦的男人什么时候结婚?”
“怎么?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平白无故给自己多制造一些痛苦?张扬,我和你说一句最真挚的话,你就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生活,之前我也见过那身边的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条件差的,无论是相貌还是其他......你可以让自己走一条更舒服、更轻松的路,没必要再把时间浪费在白药身上,她背负的东西太重了,不是你可以解决的那种.......所以你还不如让自己解脱,你觉得呢?”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把话重复了一遍:“我就问你,余彦和白药什么时候结婚?”
“我也不清楚,大概很快了吧.......”
我听得出唐艺的话说得很没底气,所以她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所以我又换了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说:“你和老魏不也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吗?那为什么这种奇迹不能在我和白药身上发生?我越告诉自己不去想她,那种煎熬的滋味就越让我痛苦,特别是在她面临着困境时,我还一无所知,那种滋味就更难受了.......就算时间往回退三百年,刑场杀人也还要让犯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吧........别对我这么残忍,算我张扬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