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时，我发现他们已经换了一辆车，不再是以前的那辆破标志，而是一辆宝马七系，或许赵然真的晋升得很快，也得到了很多以前不敢想象的东西。

我没做多停留，向上空望了一眼道：“她在台上呢！赶紧上去吧！”

何美在赵然的搀扶下和我一起上羚梯，到了最高一层之后，只能走楼道上台，赵然有点担忧的对何美：“老婆，要不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和张扬一起把她先劝下来！”

何美果断拒绝：“不行！我和你们一起上去，你们扶着我就好。”

赵然叹气：“那好吧……”

上了台之后，我在护栏边上看见了齐羽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头发被风卷动着，背对着我们......

我试探地道：“齐羽！我们来了......”

何美也在同一时间喊道：“羽，你先过来，那边风大！”

齐羽似乎还在哭着，她哽咽地道：“何美、赵然.......你们怎么都来了……”

“张扬在路上给我们打电话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为了个臭男人，不值当，你先过来！”

齐羽的肚子也能看得出轮廓了，算起时间来，应该也有四、五个月，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她，我就越来越痛恨那个王鞍……

齐羽冲我挥了挥手：“张扬，你过来，我想和你聊聊……”

我给了何美夫妇一个安定的眼神，随后便向齐羽那边走过去。

走近之后，我看见她除了肚子大了之外，和以前也没有什么变化，脸上的泪痕在光的反射下，变得格外扎眼。

齐羽忽然对我笑了笑：“张扬，你果然还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我看着她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关乎生死，我肯定不会来的......所以你也没必要那些时过境迁、无意义的话，我充其量当一个合格的听众，听你诉诉苦，然后你、我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欢喜也有忧愁，你看开些.......”

齐羽转头把目光投向外面，双手搭在护栏上，又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其实在我情绪最失控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还是给你打电话，打完电话我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想到，原来选择性的遗忘不可能做到根本的遗忘，你不再是我的爱人，却成为了我下意识的习惯，我也知道你有了新的生活，也没想过打扰你的新生活，所以你就当我任性了一次吧……这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意思？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不是！我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的，至少在我的孩子见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是不可能离开的，我的意思是对你再任性一次，你得原谅我的任性，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齐羽话时，看了我一眼，而我却只把目光放在了城市的灯火上，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一团没有颜色的火焰从城市中心升起，又消散在了空里。

我做了好几下深呼吸，以平复情绪，当我下意识的想点上一支烟时，又反应过来齐羽还是个孕妇，所以只能作罢……

我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难以磨灭的怨念，对，可能就是怨念.......

在这之前，我总以为齐羽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她也有了爱情的结晶，我会不自觉地把她当作一个参照对象，因为前任永远是一种复杂情感的代名词，所以每次过得不顺心，或者感情不顺利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想到齐羽，想到她过着的美好生活，要妒忌不存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更多的是释怀和感慨，也夹杂着些许祝福，可现在看着她的模样，我只有一阵莫名的恐惧.......

我趴在护栏上扭头向她道：“齐羽，我不知道该什么话，安慰你也好、嘲笑你也罢，都和我想表达的意思无关，所以那些话我就不了.......我只想人活着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也该为自己的决定承担后果......没有谁一定是欠你的，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难免尽如人意.......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突然结婚吗？”

齐羽突然苦笑了一下，像是自嘲，之后她看着我：“当我还没有彻底走出来时，你带着你的现任女友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用着近乎嘲讽的方式来对待我，你觉得我是应该笑着祝福你，还是怎么样呢？所以那晚上我去酒吧买醉，恰好碰见了周岩，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也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怀孕了.......我不想打掉那个孩子，所以只能选择跟周岩结婚，同时我也想证明自己过得不比你差......甚至在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适合的人，所以我不那么恨你了……可现在我的梦醒了，这一切也都是你造成的，所以我才这是你欠我的，你该还！你该！”

齐羽到后面，一直死死地咬着牙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可能真的着魔了，是无边的恨意让她丢失了理智，也是怨念.......

我这才意识到我所做的这一切于她此刻的状态而言，于事无补，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俩都沉默了，与我们的沉默相反的是这座城市此时的喧嚣，那些眩目的灯光一个接着一个地印在我的眼睛里，让我恍惚不断；夜晚变得不再是夜晚，而是某些人彻夜不眠的时刻；白也变得不再是白，因为有些人会在阳光照进屋子里时，气愤地拉上窗帘，蒙头大睡。

踌躇一阵之后，我注意到赵然夫妇还站在楼道里，一脸焦急地向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此时，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觉得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去打扰到他们，而齐羽也不改在这个时间点打扰到我.......我们都是矗立在无边世界里的一座座轮船，有的人相遇、有的人重逢、有的人离别，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或许唯一不能被改变的就是曾经我们一起看过的风景，它们就像一张张电影胶卷一样，永远定格在属于它的那一刻.......

我忽然笑了笑，笑出了声.......

我：“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这一点在我心里从来没改变过，可这种想法只能存在于我的心里，因为我不能再对你的生活产生任何形式上的影响了，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特别是对我现在的女朋友来。我爱她，她更爱我......”

齐羽也冷静了很多，她给予了我一个笑容作为回应，她问我：“你和你女朋友结婚了吗？”

“还没，不过很快我们就结婚了，真的很快.......”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是后悔遇见我吗？”

齐羽摇头道：“不是，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你，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的是实话……我最后悔的是结婚太随意.......在过去的半年里，我的人生观一而再再而三地转变，和你分手后，我就觉得结婚嘛，只要俩个人合适就好，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但现在我像是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因为现在我觉得婚姻不是儿戏，从来不是，它是庄严神圣的，只有找到彼此最契合的灵魂才能不玷污爱情，也才能长久下去，一时冲动不能成为结婚的理由，连孩子也不能，这种近于报复的方式，最终报复的只有自己……所以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劝你仔细考虑考虑，你的女朋友究竟是不是那个能陪你走完一生的人？”